白宅上空这几天笼罩着看不见的乌云瘴气,人人谨小慎微地做好本分工作,不敢嬉笑谈话甚至不敢多发声响,简直比大内还大内,是以楚云销三人进来的时候都被这诡异的寂静给弄得怔了怔。
他们互相看了看,眸中颜色各异,却几乎是同时飞身向后院掠过去。
蓝影翩跹似蝶,青影秀逸如兰,黑影急锐如冰。
不过很快他们便停在了后花园,目光齐齐射向正在亭中的三个人,随即身影一闪,同时登上了亭。
小亭别致雅静,飞甍大气雄浑,挡了日头,坐在里面尽可把亭外菊花收眼底。
石桌边坐着一身轻绡黄裙的顾云曳,一只白皙的手抵着额头,向来淡漠的脸上此刻有些类似于无语的表情,草草地看着另一只手上拿着的书。
白之珩则倚靠在亭柱上悠悠然拿着本账簿翻来翻去,浅褐的眸子颇有些漫不经心,且由于某个人的存在而显得格外郁郁。
苏岚慕则是散漫地站在亭前,一身红袍煞是惹眼,金线绘纹精细入微,腰间垂了个金红香囊,整个人都似围绕在玫瑰香中,然而那表情可真让人不敢恭维。
寂静得有些诡异的气氛被三个不请自来的人打破。
白之珩瞥了眼那三个人,有些不爽地啧了一声,改天应该给这宅子里里外外装上一套机关,免得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得来。
苏岚慕从那金黄的菊花上收回目光,抱胸扫着那三人,意味不明地嗤了声,语带讥诮:“怎么,三位进别人的府邸都这般光明正大的?”
楚云销几人没回他,白之珩脸黑了,这该是他的台词吧?苏岚慕是故意膈应他吧?
顾云曳抬了抬眸,头疼的同时又有些放松,人多了也好缓解缓解那两个身上源源不断的黑色气旋。
夜镜川三人都是看也不看一眼白之珩与苏岚慕,话也不带答一句地就一人一角坐在了石桌边。
白之珩手里账簿一合,苏岚慕懒散身姿一直,二人眉梢都挑了起来。
好家伙,抢座位?!
其实原本顾云曳左右的位置是苏岚慕和白之珩坐着的,但她嫌他们坐边上太打扰她看书,他们也只好起身,一人倚柱,一人赏菊。
而现在,位置被抢了?
白之珩盯住了楚云销,苏岚慕盯住了容澈。
至于夜镜川,他早料到那两个位置坐着有麻烦,根本没打算抢,何况正对顾云曳不是更好吗?
容澈察觉到苏岚慕的瞪视,在他有下一步动作之前先一步对着顾云曳开口,颊边酒窝深陷,声如玉珠:“小曳,我今日在闽豫西城一个宽敞的院子里看到了大瑞大皇女的尸体。”
一开口就是大事,简直让人无法打断。
苏岚慕嗤了声,因为看到顾云曳望向了容澈,也没想着这时候上去掀倒容澈,凭白惹人嫌。
白之珩微哂,声音和风一样轻而薄:“所以这跟小云曳有什么关系?”
夜镜川适时接话,语气依旧淡淡若水入清茶,叮咚璁珑:“大皇女之死,许是与苍云楼有关。”
楚云销也就顿了一下,就把那天密道中听见的事给说了。
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的顾云曳:“……”是什么让他们认为她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不过这好歹也算一个谈资,至少比三个人在亭里默默无言又或者看那两人唇枪舌剑好。
她沉默了一下,道出了一个明显的结论,也算是对面前三人的一个应声:“所以燕清旨在跟苍云楼合作?”
容澈眨了眨眼,大概是听出了顾云曳语气的生硬,他弯起唇,轻飘飘瞥了眼楚云销:“燕清旨跟谁合作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小曳,主要是苍云楼,也不知因何缘故一直派人监视着你。”
楚云销就像没看见容澈那暗示性的一瞥,端起茶壶拿了只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慢品起来。
而闻言的顾云曳挺想呵呵一声,虽然自己没武功,但五感向来不错,除了明面上的韦郁和昭悦,暗里还有不少人在盯着她,并且她可以肯定面前这五人的属下占大头。
所以苍云楼的人为什么要监视她,她没多大兴趣知道。
顾云曳向来随遇而安,假如莫芳没死,还是宰相,她说不定还在书院读着书过着养老生活,名声估计也洗得差不多了。
假如没文沧宴和如止清那些事儿,她估摸也早在江南安家落户了。
而现在这情形……
我不来就事,事来就我啊。
苏岚慕慢慢悠悠地走到顾云曳身边,以一种追忆的口吻糅杂着似笑非笑的语气道:“说来,那苍云楼一直有意跟我作对,惹火了我,派人去搞他,却查到他们一直与大梁长樾有消息往来。”
白之珩瞥了眼苏岚慕,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折扇,他微眯起狐狸眼笑:“有消息往来多正常,重点是他们尤其关注长樾这边。”
顾云曳微抬了抬眉,没什么表情地说:“你们的意思是他们一直都在监视……我?”
“说是监视,”对长樾尤其熟悉的夜镜川开口,“隐蔽倒也隐蔽,但奇怪的是,他们只是监视。”
楚云销放下杯子,骨节分明的手摩挲着手里的剑,语气平平淡淡添道:“曾截获过他们的信件,不过三个字,无异常。”
顾云曳:“……”知道的这么清楚,该说他们厉害吗?
不过——
顾云曳敛眉,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容澈:“所以他们最近有动作了?”
容澈有些狡黠地向顾云曳眨了眨眸子,酒窝渐深:“倒不是最近,开春的时候他们就开始有动作了。”
只是那时候他压根没放在心上,估摸另外四个家伙也没在意,甚至兴奋得很。
毕竟苍云楼一向神秘,又跟有什么秘宝似的对于自己不利的事从来都能全身而退。
大概苍云楼唯二不那么低调神秘的事,就是打击蓬莱阁和监视……莫灵宁了吧?
听到容澈话的顾云曳则默了一默,开春,也就是她刚穿来的时候?
苏岚慕环胸,宽大的衣袖垂落,其上坠着的红玉珠润泽明华。
他敛着眸,神色依旧懒散得很,若不是那时候苍云楼突然有了动作,他估计早因厌烦离开了宰相府,不过让他气的是在他打算留下来时却反被顾云曳算计和了离。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