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鳥語悠關

您早起來了？

是，起來會子^[1]了。

我看您神氣有些慌慌惚惚^[2]的，莫不成不舒坦麽？

没有，就是昨兒夜裏短點兒覺，因此顯着没精神。

怎麽没覺^[3]麽？

我着的時候兒，猛然聽見有杜鵑鳥兒叫唤，不由的心中一動，就想起時事來了，以後怎麽也不着了，只好早早起來吧。

您説聽見杜鵑鳥，這個鳥兒在北方向來没有的，您所聽見的許是别的吧？

為何不是呢？明明白白叫的是“不如歸去”麽。

是了。我記得宋朝邵康節先生，有一天走在洛陽的天津橋上，忽然聽見杜鵑鳥兒的聲兒，他就嘆息着説：“怪呀，北方從前没有這宗鳥兒，恐怕等不了十年，必有一個南方人以文字攪亂天下。像鳥兒這宗東西，是最得風氣之先的。天下要治，地勢可從北往南；天下要亂，地勢就由南往北。如今南方的地氣已經轉到這兒了，由此推算焉有不亂的理呢？”

若按這麽説，昨兒夜裡我所聽見的，一定是那個鳥兒無疑了。

對了，您瞧這位邵先生真能知機識微的，若比起現在不是腐就是俗來，可迥不相同了。

哈哈，您别儘自^[4]尋人了，偺們説點新鮮的吧。

就那麽辦。

[1] 會子：一段時間。

[2] 慌慌惚惚：恍恍惚惚。

[3] 底本“覺”字旁邊有“（足）”字樣，列此備考。

[4] 儘自：總是，一直。也作“緊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