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耿秋呛水怀双胎 刘珍劝解才想开

耿秋那事与愿违的愿望并未实现,她的肚子慢慢大了起来,不但大了,还大得厉害。才五个月么,肚子咋就这么大,比她怀金田的时候大得多。她有些害怕,在刘珍的陪同下,去医院做了检查,那位女医生做了检查后,用羡慕的眼神看着耿秋,嘴里不停地念着:“恭喜!恭喜!你怀的是双胞胎,孩子发育很好,你多保重,注意休息,加强营养,别干重活。”

刘珍礼节性地回敬了那位女医生认真负责的精神,说:“谢谢你的关心,你真是个好人,好医生。”

回来的路上,刘珍为耿秋怀的是双胞胎而高兴地走路扭秧歌,嘴里唱山歌,不由心花怒放,可耿秋总是高兴不起来,心里由不了心事重重,她总是换不过她那愁眉苦脸的表情。因为她在想着美女坪上那么多坟墓下隐藏着无数个说不清道不白的冤魂屈鬼,她们因为美貌而没有走完自己漫长的一生,在那短暂的一生中,她们成了有钱人的活玩具,有钱人玩够了,就像丢垃圾一样把她们扔到破烂堆里,让苍蝇蚊虫去侵蚀垃圾一样来蹂躏她们。她们在苦难中呻吟、在摧残中垂死挣扎,到了心如刀割、穷途末路的地步,才肝肠寸断下定决心,带着满脸的泪水和无法诉说的冤屈,去美女泉终结自己的生命,才造成金山村美女坪的悲剧。耿秋想到这些美女的苦命遭遇,她不由得内心翻动起了生与不生的矛盾的波浪。

刘珍望着耿秋一路上脸面上的愁眉不展和嘴舌上的一语不发,就问:“你想啥呢?”

“我想要不要打掉这两个双胞胎。”

“为啥?”

“因为是呛水怀孕的,肯定是女娃。”

“女娃咋了,女娃不是人?”刘珍没了一路上的欢乐,“两个活生生的招人喜爱的生命,你想杀掉,你的心够狠的。我没看出来你的心比虎狼还毒!虎毒都不食子。”

“不是我心毒,我的骨肉我能不心疼吗?”耿秋说着,由不了泪流满面,“你看看美女坪上那些阴森森的乱葬坟,她们都是喝了美女泉水才怀孕生下的美女,她们童年的美貌人见人爱,活腾腾的一台戏。可婚后的遭遇和短命哪一个躲过去了?她们的父母为她们的遭遇哭天叫地,男人家心硬,过一段时间就淡忘了,女人家心软,总是忘不了,特别是母亲,人说母子连心,这话一点不假,美女坪上埋葬的美女们,她们的母亲为她们的短命而哭瞎了眼睛的为数不少。这些母亲为女儿而弄残了自己,毁害了自己,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时间不长,就跟着女儿走了,去阴间陪伴女儿去了。一想起这些,长痛不如短痛,我就想着要不要打掉这两个双胞胎,以断后患。可心里不断闪现着这是两个生命啊,而且是我的两个宝贝女儿呀!我的心在苦与喜的波浪中闪动,总是静不下来,你说为难不为难呀!”

“这为难是你自作自受的。”刘珍用火舌一样的眼光射向耿秋说,“天大的喜事,你总是胡思乱想作践自己。你糊涂得连黑明昼夜都分不清了!你生活在啥时代都懂不来了,美女坪上那些坟墓,都是一九四九年前封建社会给妇女造成的迫害与摧残的罪恶展现。现在都解放这么久了,在共产党的领导下,人民当家做主了,旧的封建社会的铁锁链被全部砸碎了,婚姻法都颁布了,实行一夫一妻制。过去那有钱人糟蹋妇女的一夫多妻制不会再有了,在婚姻法的保护下,美女事件不会再发生了,美女坪上的坟墓不会再有新的了。新社会提倡男女平等,你好好保护你肚子的双胞胎,别再胡说乱道了,万一叫村上那些不生娃的婆娘听见了,会咒骂你的。”

耿秋的脸上没了愁容,她用佩服的目光瞅着刘珍耍笑地说:“你红萝卜调辣子呢——吃出没看出,肚子还有些文才,你说的别的我都信,就男女平等我不信。”

“你坏。”刘珍拍一把耿秋的肩膀说。

“说笑呢么。”耿秋的脸上有了笑容,“不管咋说,咱女人就是女人,不能和男人比。咱生来就是被男人娶的人,男人的需要就是咱们应尽的义务。义务尽好了男人就高兴,义务尽不好,硬和男人打死仗,男人把你休了,你只能流着眼泪走人。从古到今,男人休女人的还少吗?咋没听说过女人休男人呢?”

“你还是封建思想。”刘珍很认真地说,“新社会女人也能休男人。男人对女人不好,甚至打女人,女人就有权提出离婚,不但离婚,还有权带走她劳动所得的财产。让那些不知好歹的男人凉着去!”

“政策再好,女人总是女人。”耿秋仍和刘珍争辩,“就拿生娃这事来说,生男生女能由人吗?!可你连生几个女娃不生男娃,全家人拿白眼仁看你,说你上辈子亏了人,这辈子只生女娃不生男娃,是个不争气的贱女人。你只能背地里把泪水往肚子里咽。不生男娃能怪女人吗?可人家总是怪女人,你有千张嘴也只能闭嘴暗流泪,谁让你是女人呢!有多少女人在生娃的难产中断送了自己的生命啊!旧社会咱农村人常说‘婆娘是窗纸,破了换新的’。你能说在日常生活中男女平等吗?”

刘珍被耿秋所说的这些日常女人所遇到的无法辩驳的事情而镇住了,她望着耿秋只是笑,一时没了反驳的话语。走着走着,刘珍想起了那晚在识字班老师讲的话,就拿起了架子清了清嗓子,像唱戏一样,原汁原味地讲着:“今后呀!女人和男人一样,都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也就是说,男人能当的官,女人也能当,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也能做……”

耿秋嘴眯眼笑地说:“那我给你寻个最美貌的女人,让人家试一试你这个男人的本事行不行!”

刘珍在耿秋肩上拍了一把说:“你真是个宝,屎爬牛推粪蛋呢——识不来的宝。”

两人说说笑笑地回到了村前,耿秋叫刘珍去家里吃完饭再回。刘珍说她想金旦了,一日间不见就心慌,耿秋斜眉笑脸地瞅着刘珍说:“你就说想金旦他爸了,咱又不是‘小三’,说说怕啥,还怕‘老二’骂咱!”

刘珍险些笑断了裤带,说:“咱这洋芋(土豆)蛋脸,能当‘小三’就成了万元户了,天生咱这脸面不是供上层人用的,咱有自知之明,咱回咱的土窑,咱爱咱的土男人去!”

两个人的笑声把她们冲回了各自的家庭,去享受各自的幸福……

耿秋的猜测十拿十稳,她生了两个谁见谁爱的女娃,刘珍和云凤轮流着照管耿秋。两人不管谁来照管耿秋,都带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说来也怪,无论是刘珍的儿子金旦,还是云凤的儿子金刚,来了都爱在小美女脸上亲,而且还有专爱,刘珍的儿子金旦一来,小美女中的姐姐老大总是望着笑,因为双胞胎中的姐姐耳朵上有个小痣,妹妹脸上无痣,金旦总爱在望着他笑的姐姐脸上亲。而云凤的儿子金刚来了,双胞胎的妹妹总爱望着他笑,金刚总爱在妹妹脸上亲。也许是他们常亲,人说小孩闻气味,才形成了这种说怪不怪的现象。这也引起了刘珍和云凤的一种怪想法,两人商量决定,各人做一套美女衣裳,等满月时给自己孩子爱亲的美女穿上,暗示着她们长大后,能否嫁给爱亲她的人。这也等于咱给咱娃把美女占了,你说好不好?这当然好,万一将来变成事实,那不成了天大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