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人之将死，还为难就显得太没宽仁之心了。

哪怕二皇子和六皇子都是真的想看着周蕴死了才会真的放心，但是被周蕴这样一顶帽子扣下来，谁也不愿担着。

连兄弟的遗愿都不肯帮着完成，还谈什么仁善呢？

能跟来赈灾的这群大臣都是京中有头脸的，在他们面前树立良好形象还是很重要。

于是六皇子紧接着就开了口，“五哥只有这般愿望了，魂归故土，也是人之常情，二哥就不要阻拦了。”

这话还顺便又黑了二皇子一下。

虽然蠢笨，但二皇子这点子话还不会听不出，也不着痕迹的斜了六皇子一眼。

而后便立即道，“六弟这是什么话，我不过是担心五弟的身子罢了，既如此，五弟的心愿，我这当哥哥的自然不能不管，这就安排车马侍卫，明日就护送五弟回京。”

“二哥。”周蕴淡淡叫了一声，眼里尽是冷意，“我这个样子，都不知能不能撑到明日，今日就走吧，也不必派多少人了，我这个样子，也不值当谁再来费力刺杀一回。”

这话说的很没有劲儿，像是自己都已经认命了一般。

想想也是了，就算撑到太医所说的六日，也只剩两三日了，眼下毒素扩散加剧，恐怕最多也就一两日可活。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也实在不好拒绝，二皇子只能点了头。

六皇子是一心想把自己撇干净的，所以根本就没吱声。

事情迅速的就安排了下去，说是即刻启程，护送五皇子回京都。

另一头，回了自己住处的六皇子还是不放心的把太医叫来问了一遍。

“老五他真的已经药石无医了？”

“殿下放心，脉象紊乱至此，必定是气血全乱了，加上那毒素蔓延变快，不会再有活路。”太医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得了这话，六皇子才终于放松了些警惕。

不过还是在二皇子安排的，送周蕴回京的队伍里安插进了几个自己人。

季焓躲在暗处，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折身便回去禀报了周蕴。

“殿下猜的不错，六皇子多疑，果然还是在护送您回京的人马中安插了些他的人。”

“老六这性子，倒是真与父皇如出一辙。”周蕴冷笑一声，“盯着吧，出了沧州就找机会全做掉。”

“是。”季焓拱手。

方才他注意着，哪几人有问题，也都记住了。

陈奉拿着衣裳进来，伺候着更换，一边就不放心的问起，“殿下如此行事，消息传回京都，皇妃知道了，会不会伤心太过？”

这话倒是把人给问住了。

周蕴穿衣裳的动作顿了顿，一时脑海里就浮现出姜蕊的身影来。

是了，连送他出远门都会哭鼻子的小皇妃，哪里经受的起这样的噩耗呢。

他的目的只是为了蒙蔽老二和老六，可不是为了叫家里真正关心他的人伤心悲痛。

“出了沧州城再想办法联系吧。”周蕴敛眸道。

朝廷的消息有专门的驿站传递，效率之高，速度之快，不是他们能轻易赶上的，他们能做的只能是早日把真消息传到姜蕊手里，为求稳妥，只能等出了沧州城再办。

陈奉点头，便去一旁收拾旁的东西了。

等到傍晚时分，周蕴便被几个侍卫用建议的担架半抬着，送上了回京的马车。

在送行的人眼里，他的状态似乎比下午更差了。

看着马车在荒凉破败的道路上，被夕阳笼罩着越走越远，颇有几分萧条颓败的意味。

然而越是这样，另外两位皇子眼底的笑意就更深几分。

少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当然是高兴的。

但此刻在周蕴的眼里，这每走出的一步，都是踏着金辉日晕，从鬼门关出来了，日后就要步步向阳了。

“殿下睡一会儿吧，路还远呢。”陈奉在外头道。

周蕴轻轻应了一声，才靠着迎枕闭上了眼睛。

有季焓跟着，又离开了沧州，他的确能安心睡会儿。

但彼时，刚从林府出来的姜蕊却并不安心。

送她出来的是兰氏和林毓姝母女两个，面上也都带着淡淡愁容。

“皇妃千万要珍重自身，殿下他福泽深厚，定有上天庇佑，且皇上也已经下旨，遍寻名医解毒，一定还有转机的，您眼下一定要稳重，千万别轻举妄动，有什么大小事情，都派人来府上说一声，臣妇等虽然愚笨些，但人多，也可多个主意，多番心眼。”

兰氏目光中满是关切，低语温和道。

林毓姝上前轻轻握住姜蕊的手，“表嫂若是心里太不安定，不如我搬去表嫂那里，陪着小住几日，也好时时照应一二。”

面对林家人的关心，姜蕊心里一片暖意。

自打嫁给周蕴，真的也就是林家这一门亲戚是最贴心的了。

不过她还是摇了摇头，“你的好意我知道，不过到底传出去怕落了口舌，我一个人没事的。”

想想这话也有理，林毓姝就没再坚持了。

目送着姜蕊上了马车，母女两个才折身回去。

今儿来一趟，姜蕊见了林家祖孙父子三人，商议一番，也都是一个意思，事情还没到板上钉钉那一步，这种时候最忌讳乱阵脚。

可以派人去帮周蕴，但是不能随便动别人。

毕竟生死未定，也不知哪一个是能动的，要是搬起石头却砸了自己的脚，那可是雪上加霜了。

林家也已经派了人去沧州，并搜寻名医药方，姜蕊就算再着急上火，眼下也只能这般了。

马车一路回府，心情沉重的姜蕊一句话也没说。

直到下了马车，听门房的人说姜夫人来了，愣神过后，这才提起精神，赶紧回正院。

母女俩一见面，沈氏的眼睛就红了。

拉着女儿的手，抖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看母亲这样，姜蕊心里也难受。

平素再是压力大，也还顶得住，眼下见着了母亲，那就如破堤似的，泪水一下就涌了出来。

“别哭，别哭，蕊儿不哭，娘在这儿呢，一定会没事儿的啊。”

沈氏心疼的不行，赶紧把女儿揽进怀里柔声哄着。

可她自己的眼泪其实也不停的在掉。

女婿出事，女儿便要从此守寡，若是寻常人家也就算了，可偏偏是皇家媳妇，这以后在几个叔伯手里，能有好日子过？

连孩子也没有一个，日子是一点指望都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