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杖毙

交代完这些事宜，周蕴才折身回房里。

姜蕊这会子已经洗漱完了，穿着一袭蚕丝质地的蜜合色寝衣，头发披散在肩头，正拿着一柄精致的小铜剪在窗边的烛台上摆弄。

或许是有孕的缘故，她身上那股清冷的气韵退了不少，转而被一种似春水般的温柔包裹着，像三月暖风一样和煦柔美。

“怎么还剪蜡烛，都要安置了。”

周蕴低沉温和的声音从侧边传来。

姜蕊偏头看他，唇边噙着一抹浅笑。

“殿下还没洗漱呢，左不过是要等一会儿，把蜡烛挑亮些，我来找几本书。”

“晚上对着烛光看书对眼睛不好，你先躺下吧，我稍后就来。”周蕴走过去，从她手里拿过剪刀放下，“这东西尖锐，你少用，别伤着自己。”

被制止了，姜蕊就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末了才提起道，“今儿白天同李家姑娘说了几句话，她想问我讨要些好看的话本子还有杂文游记一类的书，这会儿想起来了，就先翻翻看，改明儿整理出一些来，叫人送去。”

听了这话，周蕴才点头。

“看样子你和李家夫人还有李姑娘处的不错，今儿我和李尚书说话的时候，他待我比待老六也更热情些，从前都是一视同仁的。”

“是吗？”姜蕊的眼睛亮了亮，若有所思的抿唇，“那估么是李夫人和李姑娘美言了的缘故，这也算是好事。”

说到好事两个字，周蕴的眼神就暗了暗。

“怎么了？”姜蕊敏锐的捕捉到他的情绪，并轻声询问。

周蕴呼了口气，牵起她的手捏了捏。

“方才季焓来过了，说徐氏趁人不备，咬舌自尽了，没能问出有用的话来。”

咬舌自尽。

这四个字姜蕊听着就觉得疼，不由蹙了蹙眉头。

“她一个弱女子，怎么行事如此狠绝。”

“应当是有软肋捏在旁人手里，不得不舍命护着，罢了，能名正言顺的铲掉这颗钉子也不算全白费力气，父皇送了这么个人到我身边，他也该愧疚一二。”

就算是演，也得演出担心的慈父模样来。

姜蕊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追问，推着周蕴去洗漱了。

这个夜里，除了正院，王府别处注定都不安稳。

柳枝当晚就行刑，五十板子打完要人不能死，力气用的要极巧妙精准，只疼却不致命。

府中上下所有的奴才都必须来看一看，瞧着柳枝的惨状，没有谁不怕的。

王府不是没死过人，但亲眼看着行刑的，这似乎是头回。

有些胆小的丫鬟都吓哭了。

因为柳枝嘴里被塞了布条，不能肆意叫喊，就一直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像被割了舌头似的，又是被脱了外衣，穿着一身素白的里衣受刑的。

那鲜血在白布上更是刺眼。

等五十板子打完，已经是只剩出气不见进气了，被行刑的人抓紧从角门拖了出去。

毕竟王爷有吩咐，不能叫死在府里。

到了府外，便是狠狠几板子往要害打，几下就没了气。

正好徐氏的尸首也被运出来，这主仆两个死了倒是被用一张草席卷在了一起，大约算是亲亲密密的共赴黄泉了吧。

次日，谦王府里，通房徐氏仗着有点宠爱，指使手下丫鬟在王妃的饮食里下药，想使王妃小产的消息就暗中传开了。

昨儿来过王府赴宴的，大多都知道了内情。

也是猜疑纷纷。

一个通房婢妾而已，能有那么大的胆子谋害王妃的胎？

想想宴席上六皇子夫妻俩的反常，以及那个被夸医术精湛却又没查出食物有问题的医女，多数人都默默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

虽然都面上不说，但心里都已经觉得是六皇子夫妻二人买通了谦王府的妾室，想谋害谦王妃的胎。

这多少就叫人有些不齿了。

毕竟稚子无辜，夺嫡是谦王和六皇子之间的事，牵扯到一个未出世的婴儿身上，怎么都叫人觉得太过分了些。

而有这样想法的人里就包括兵部尚书李朗和他的夫人海氏。

两人刚用过早膳正喝茶，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此番的事情，怕是和六皇子脱不开干系。”李朗皱着眉头。

他为人正直，很不爱见这些。

海氏敛眸，“夫君也看出来了，想必旁人也想得到，论起这为人秉性，六皇子比谦王，还是差了许多。”

“他们如何与我们无关，我们只一心向着皇上。”李朗抿了口茶。

可没想到妻子却从他手里把茶盏拿走了。

“你这是干什么...”

“夫君！”海氏一脸严肃的看着他，“我知道你的心思，无非是想做纯臣，不参与党争，可是夫君，皇上龙体欠佳，日益虚弱，这些朝中都看得见的，日后这能上位的，不是谦王便是六皇子，夫君苦读多年，高中入朝，又是文武双全的人才，难道想以后辅佐昏君吗？”

“政务上的事情，你不要多插嘴，我心里自有数。”李尚书目光闪躲。

可这一回海氏却铁了心要把话说明白，直接站起身走到了丈夫面前。

“夫君，六皇子与当今圣上是一路性情的人，甚至更多疑狠辣些，他还...还好女色，咱们的琦丫头今岁十四，那六皇子妃偶遇我，言语里就有意，来日若六皇子登基，琦丫头必定入宫，届时夫君想做纯臣，想护女儿，也是不能了！”

听到这话，李尚书才站了起来。

“有这等事，你怎么不早说？”

“夫君从不喜我在你们面前说夺嫡的事，只是我瞧着六皇子的秉性实在不是真君子，如今不得不说了。”海氏叹气，折身闷头坐了回去。

李尚书伫立良久，也是长叹一口气坐下。

“罢了罢了，如今也不是孑然一身的时候了，也该为儿女的前程想想。”

这边的父母是主动的为儿女们计划着，而宫里的元庆帝，看着自己面前正陈述昨日之事的周蕴，心里却只有烦躁。

他没想到安插进去一个钉子，还没起到什么作用就这样没了。

且没的让他不仅不能责问，还得好好安抚。

浑浊的眸子里考虑片刻，便开口道。

“这回是朕识人不清，竟选了这么个黑心肝的东西，险些害了朕的皇孙，不过老五你也不要太担心，姜氏算是有福相的，必定不会有事，等朕回头再挑了好的送去伺候你，姜氏如今有孕也不便侍奉你，还是得有贴心的照顾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