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就是撞邪了

乔岁岁被沉烟带入崖下秘境。

她见到不少沉烟说的灵宠。

沉烟说，在这片秘林里，灵宠皆属上阶，有的是战利品，有的是从特殊地方捕获。

而单独锁在结界中的灵宠则难以驯化，因为满心满眼只忠于旧主，所以等到取出它们的妖丹后就会被诛戮。

乔岁岁看着那一个个珍奇异兽，漂亮的羽毛泛着奇异光泽，瞳仁像颗洗干净的葡萄那么圆乎那么水亮，一下就想起了壁画和话本里绘的图腾，寻思凡间画师们的想象力还是太严肃了些。

她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早在上山途中就冻死了。

还是说，她其实已经被妖怪抓去煮了吃了呢。

难道，真的不是在做梦？

乔岁岁捏了下脸，有知觉，再捏一下，有痛觉。

不不不，别别别啊，她到现在都没法接受呀。

沉烟冷冰冰道：“你就和这群灵宠待在这吧，等尊上让你出来的时候你再出来。如果运气不好，可能你会因为弱小被其它灵兽吃掉，又或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乔岁岁没吱声。

这里和菜市场关鸡鸭的笼子没两样。

除了地方干净宽敞，便只剩不见天日的阴沉压抑，就像掉进一个深不见底的幽幽古井，若是被遗忘，也定是遥遥无期的遗忘与孤寒。

她光想想都怕到不行，喃喃：“可我娘亲还在等我……”

沉烟：“都多大的姑娘了还想娘。”

“我娘亲危在旦夕，若不是为了上山求药，我才不会来这呢，我怎么知道村里信奉的仙人是妖怪啊，关乎性命的事这么火急，我也没来得及想太多呀。”

乔岁岁瘦削的身躯已然紧绷，残留的勇气支持着最后一抹淡定，这里一切这样陌生，衬得她孤零零，如同稻草漂浮在一望无际的水中。

沉烟扬起红唇，“这里一日，人间已过三日，你娘是否还活着都不一定呢。”

乔岁岁不知时间。

但她估摸着，被抓来起码有半日了。

除却着急，没有一点办法。

乔岁岁看向身侧的一只九尾狐。

其实她方才就被它的漂亮所吸引，已有意无意留意了一会。

这只九尾狐似乎也察觉到她的注意，目光中流转神采，爪牙几番跃跃欲试，却因触及结界，又不得不缩回去。

乔岁岁没忍住正大光明看起来。

鬼使神差下，她听见了它的心声，感受到它的情绪。

乔岁岁忽觉不可思议。

她如受指引，靠上前去。

沉烟心生警戒：“你做什么？”

乔岁岁有些恍惚，方才，方才的心声……

似乎并非错觉。

九尾狐的赤色瞳孔倒影出少女，明朗平静，那样清晰可见，干净得像在照镜子。

乔岁岁听从它的传递，伸手覆于结界。

触碰一刹，经脉刺痛。

整个空间与此同时发生震动，一股强大能量从她周身密切调集，不受控地缓缓从掌心溢出，就连结界的存在都开始晃动。

沉烟哪里料到她有这种举动，震惊之余赶忙上前拉开她，奈何结界内外力量皆施，加上九尾狐本就是只修为高阶的灵兽，很快就将结界捣毁了。

一气呵成之下，乔岁岁飞骑到九尾狐背上。

沉烟则被九尾狐一记爪打伤。

乔岁岁感受着九尾狐的暴动，轻柔抚摸它，“咱们先跑吧。动静这样大，等会那个什么尊什么尊上就来了。”

她晓得九尾狐想再甩一爪拍死地上的女人。

神奇的是，九尾狐居然听话了。

它背着她从魔都出来，一路还把挡道的妖魔鬼怪打个落花流水，就跟洪水冲击一窝蚂蚁似得，势不可挡。

生命百转千回，千回又百转。

她竟有惊无险活了下来。

安稳落地那刻，九尾狐与她四目相对，乔岁岁还未来得及道谢，它的心声告诉她，它不宜暴露太久、要回族中，紧跟着一溜烟奔不见了。

乔岁岁看了眼自己方才大施法力的手，干枯枯的看不出什么特别，再回想自己突然身轻如燕飞起时的画面，却发现一点也想不起来。

她脑瓜发晕，有些东西没头没尾根本就没法让人想明白，就像襁褓婴孩发烧，只会咿咿呀呀，大人喂药无果后也只得到一个结论，那就是撞邪了。

乔岁岁回到家里，四处找都没找到娘亲踪影。

住在隔壁的李婆婆瞅见她，那表情简直像大白天见鬼，吓得手里的木盆都掉了。

“您跑啥呀？见着我娘没？”

“你，你你不是去找你娘团聚了吗。”

李婆婆捂着心脏，慌忙要躲开她。

乔岁岁把木盆捡起来搁屋檐下，一下倒也明白为何对方这种反应了。

她执意上山时，大家伙包括李婆婆都说山上有各种毒蛇猛兽，说她兴许未见到仙人就死于非命了，偏她非要赌一把。

他们可能认定她下不来了。

乔岁岁耐心解释：“我没死。”

李婆婆难以置信地打量起少女，居然真是毫发无损，再握住少女的手，有温度，确定现在站着的是个活生生的人。

一些村民经过，看到她回来，也渐渐越围越多，都是纷纷来看热闹。

李婆婆转即一副伤心样子，“多少年来，还没有人活着走出来过。你居然一点事没有，真乃奇迹啊。可惜你娘，她已经过世了。”

乔岁岁鼻子一酸，泪眼朦胧。

李婆婆安慰道：“别哭，你也知道，你娘伤势重，本就回天乏术。”

“你娘都死了，你还留在这干嘛。还不滚出美人村吗，你这个丑八怪，都是你招惹妖魔，你就是个怪物！”

“自从她出生，整个村里就没安静过。要我说，她肯定是个灾星，天煞孤星。”

乔岁岁正难过时，一向最排挤她的几个同龄女孩不咸不淡说起了风凉话。

失去娘亲庇佑，其他村民也指指点点。

李婆婆是看乔岁岁长大的，不忍她受到这些歹毒指责，就把她推进了屋里关上门。

那些人觉得无趣，才散开了。

桌上恰好放着一面铜镜。

乔岁岁一抬眼，瞧见无比熟悉的自己。

镜中人难堪，丑陋，与外头那些正值妙龄且美丽的女孩不同，只有她的娘亲从来说着鼓励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