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时来运转

腐肉的酸臭混着硝烟,将徐闵呛得直咳。他拽着母子俩躲在坍塌的土墙后,看着不远处的羯族士兵把老妪按在燃烧的草垛上,火苗顺着她灰白的头发往上窜,焦糊味与凄厉惨叫在风中炸开。妇人怀中的孩子突然呜咽出声,徐闵立刻捂住那张小嘴,掌心瞬间被泪水濡湿。

“那边有人!”一声暴喝惊飞了树梢的乌鸦。徐闵抬头,只见三骑羯族士兵勒马转向,铁蹄碾碎满地瓦砾。为首的士兵脸上有道狰狞的刀疤,他舔了舔嘴唇,抽出弯刀指向徐闵:“多么新鲜的肉啊!”

母子俩被羯族士兵的声音吓得浑身发抖,妇人死死攥住徐闵的衣袖。耳听刀疤士兵的马已冲到近前,徐闵猛地挥刀劈去,刀疤士兵顺势翻滚下马躲避,只见刀疤士兵迅速站起身子,摆好进攻姿势,挥刀反击,徐闵见势紧急躲闪,其刀锋擦过徐闵的右臂,划碎身后的土墙,溅起的碎石划破了孩子的脸颊。

孩子“哇”地大哭起来,哭声响起,另外两个羯族士兵也闻声而来,这哭声仿佛点燃了羯族士兵们的兽性,三人顺势将其围堵,将他们逼到了断壁残垣的角落。

“这小娘们儿挺俊啊!”一个士兵扯住妇人的头发,“陪大爷乐呵乐呵,兴许玩完之后还能留你条命。”徐闵抄起脚边的半截砖,趁其不备,狠狠砸向对方太阳穴。那人闷哼一声栽到,此举却也彻底激怒了同伴。刀疤士兵狞笑一声,抽出弯刀直取徐闵咽喉,眼看就要结果了徐闵的小命。

千钧一发之际,破空声骤响!一支铁箭穿透刀疤士兵的肩胛骨,将他钉在身后的断墙上。马蹄声如雷,数十骑铁甲军疾驰而来,为首之人身披玄甲,猩红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胸前绣着羯族狼头图腾,可露出的内衬边缘,分明是汉家云纹。

“都住手!”那将领勒住黑马,声如洪钟。正举刀的羯族士兵浑身一颤,弯刀当啷落地。徐闵这才看清来人面容: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虽是胡人装束,眼神却透着汉家儿郎的坚毅。他翻身下马,铁靴重重碾过地上士兵的手,“谁准你们动妇孺?”

“将军恕罪!”士兵们纷纷跪地,额头贴地,“按军规,攻下汉地留女不留男嘛?”

“军规?”被称作冉瞻的将军抽出弯刀,刀锋抵在士兵咽喉,“我冉瞻治军,第一条便是不许伤无辜!”他环视四周狼藉,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却又迅速被冷意覆盖,“传令下去,再敢滥杀,军法处置!说罢。冉瞻的眼神死死的盯着那三个羯族士兵怒吼;”还不给我滚!话音刚落,三个羯族士兵灰溜溜的走了出去。

徐闵警惕地护着母子俩,握紧腰间弯刀。冉瞻注意到他染血的肩头,伤口处的皮肉翻卷,暗红血迹浸透粗布。“过来。”冉瞻朝他招手,见徐闵不动,便亲自上前。徐闵挥刀防御,却被对方轻易扣住手腕。剧痛传来的瞬间,冉瞻已扯开他衣领查看伤势。

“刀伤不深,但得处理。”冉瞻解下随身药囊,倒出金疮药敷在伤口上,动作利落,“你这刀法……是跟谁学的?”徐闵默不作声,弯刀上还沾着佛寺里羯族兵的血,此刻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光。

“将军!”一名士兵上前低语,冉瞻脸色微变。他转身望向徐闵,眼神复杂:“你带着她们母子二人,势单力薄,不如前去许昌城投军找我。我部铁骑将不日将攻克许昌城,况且你带着她们母子,苟不活不过三日。”说罢,他将一块刻着狼头的令牌扔给徐闵,“拿着这个,报我名号,来许昌城寻我。”

徐闵接住令牌,金属冰凉。冉瞻翻身上马,猩红披风扬起的瞬间,徐闵瞥见他后颈有道淡色疤痕!他瞳孔骤缩,正要开口,冉瞻已一骑绝尘。

夜风裹着血腥气吹来,徐闵望着手中令牌,心跳如擂鼓。妇孺的抽泣声将他拉回现实,怀中的孩子怯生生地拽着他的衣角。远处,被冉瞻救下的老妪正对着废墟哭泣,满地尸体在火光中扭曲成可怖的形状。徐闵握紧令牌,带着母子走向夜色深处——许昌城的方向,或许是生路,也可能是另一场腥风血雨。

残月映照下,徐闵攥紧了手中的弯刀。乱世的齿轮已经转动,而他命运,注定要在这血与火中,走出属于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