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藏书阁中风波起 尘封角落遇奇缘

却说陈玄自入学堂,虽谨言慎行,奈何那南宫羽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时时寻衅滋事,搅得他片刻不得安宁。这日,正是方先生讲解“引灵入体,勾勒阵纹”的关键时刻,陈玄凝神静听,偶有所得,正欲提问,却被南宫羽故意伸脚一绊,险些摔倒,引得堂上众弟子一阵窃笑。

方先生眉头微蹙,却也未曾多言,只淡淡道:“学无止境,心浮气躁者,难窥大道。”此言似是对众人说,又似单指陈玄一人,令人捉摸不透。

南宫羽见先生未曾偏袒陈玄,愈发得意,下学之后,便领着马三、李四等一众狗腿子,将陈玄堵在了通往藏书阁的必经之路上。

这青石学堂的藏书阁,名为“阁”,实则不过是后院一间偏僻的耳房,年久失修,门窗歪斜,平日里除了几只老鼠,少有人迹。然其中毕竟藏有一些粗浅的阵法图谱和前人修炼心得的残卷,对于陈玄这等渴望汲取知识的寒门弟子而言,已是难得的宝库。

“哟,这不是我们一心向学的陈大阵师吗?又想去藏书阁里‘参悟玄机’?”南宫羽摇着他那把不离手的洒金折扇,挡在路中央,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马三在一旁帮腔道:“少爷,这藏书阁可是咱们学堂的重地,里面的典籍珍贵无比,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去的!”

李四更是上前一步,用手指着陈玄的鼻子,恶狠狠道:“小子,识相的就滚远点!这藏书阁,今日我家少爷包了,没你的份儿!”

陈玄紧握着拳头,胸中怒火翻腾,却也知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只冷冷道:“藏书阁乃学堂公地,并非南宫家的私产,我为何不能进?”

“公地?”南宫羽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哈哈!在这青石学堂,乃至整个青萝镇,本少爷说什么是私产,它就是私产!你待如何?”他猛地收起折扇,脸色一沉,“今日你若敢踏进这藏书阁一步,本少爷便打断你的狗腿!”

其身后几个狗腿子也立刻围了上来,目露凶光,显然是得了南宫羽的示意。

陈玄心中悲愤交加,却也明白,以自己目前的实力,硬闯只有自取其辱。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转身便要离开。

青石学堂毕竟不是什么豪门贵府,方守拙先生虽看似不近人情,但也并非完全不通世故。学堂中总有些洒扫庭除、修补桌椅、研墨铺纸之类的杂活。陈玄可以主动向方先生请求,以做这些杂役来抵扣部分束脩,或换取一些粗茶淡饭、勉强糊口。一念到此,南宫羽计上心来。

“慢着!”南宫羽却不肯轻易放过他,“想走?没那么容易!本少爷今日心情不爽,你便替我把这藏书阁里里外外打扫干净,扫到本少爷满意为止!否则,哼哼!”

这分明是故意刁难!藏书阁久无人至,积尘数寸,蛛网遍布,便是三五个人打扫,也需大半日功夫,更何况陈玄一人?

陈玄脸色铁青,正欲反驳,却见方守拙先生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不远处,一双半睁半闭的眼睛正淡淡地望着这边,也不知来了多久,听了多少。

南宫羽见到方先生,气焰稍敛,却仍梗着脖子道:“先生,这陈玄目无尊长,顶撞于我,学生罚他打扫藏书阁,以儆效尤,并无不妥吧?”

方先生面无表情,缓缓道:“藏书阁乃清净之地,确实也该打扫了。陈玄,你便去吧。只是,莫要损坏了阁中典籍。”说罢,也不看南宫羽,转身便踱步而去,仿佛此事与他全无干系。

南宫羽闻言大喜,冲陈玄得意地一笑,道:“听见没?先生都发话了!还不快去!若是少了一页纸,或是打扫得不干净,仔细你的皮!”

陈玄心中百感交集,既有被刁难的屈辱,又有对先生冷漠的失望,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莫名的预感——这藏书阁,今日自己非去不可,其中或许……藏着某种转机?他不再争辩,默默地接过马三扔过来的一把破旧扫帚和一块抹布,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布满灰尘的阁门。

“吱呀——,一声悠长的门轴转动声,仿佛打开了一段尘封的岁月。一股混合着霉味、尘土味以及淡淡墨香的奇异气息扑面而来,呛得陈玄咳嗽了几声。

阁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缕阳光从破损的窗棂中艰难地挤进来,投下斑驳的光影。书架歪歪斜斜地靠在墙边,上面胡乱堆放着各种兽皮卷、竹简和纸质书册,大多残缺不全,布满了虫蛀的痕迹。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一脚踩下去,便是一个清晰的脚印。角落里,更是蛛网密布,几只硕大的蜘蛛悠闲地趴在网上,对这位不速之客视若无睹。

陈玄叹了口气,开始默默地打扫起来。他先将窗户勉强打开一些,让光线和空气能够流通,然后便一下一下,仔细地清扫着地上的灰尘,擦拭着书架上的积垢。南宫羽等人则守在阁外,不时发出几声嘲弄的嬉笑,仿佛在欣赏一出有趣的猴戏。

时间一点点过去,陈玄已是汗流浃背,腰酸背痛。阁中的灰尘被他清理了大半,露出了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以及书架原本的木色。他将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残卷一一拾起,小心地拂去上面的灰尘,试图将它们重新归类摆放。

就在他清理到一个最深处、最阴暗的角落时,那个角落堆满了各种废弃的杂物和破损的书籍,几乎被蛛网完全覆盖。他用扫帚拨开层层叠叠的蛛网,搬开几块朽烂的木板,忽然,手指触碰到了一个冰凉而坚韧的物体。

他心中一动,俯下身去,仔细观瞧。只见那杂物堆底下,竟压着一卷用不知名兽皮制成的古卷!那兽皮颜色暗沉,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却依旧保持着惊人的韧性。古卷被一根同样古旧的丝绦胡乱捆扎着,边缘多有焦黑和磨损的痕迹,仿佛曾经历过烈火的焚烧和无情的摧残。

陈玄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卷兽皮,绝非凡物!他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进杂物堆,想要将那古卷取出。

“吱呀——”就在此时,藏书阁那本就破旧的木门,竟又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条缝隙,一颗贼眉鼠眼的脑袋探了进来,正是南宫羽的跟班马三!

“小子,还没扫完吗?少爷等得不耐烦了!”马三不怀好意地说道,目光在阁内四下扫视,似乎在寻找什么。

陈玄心中一惊,急忙将那兽皮古卷往杂物堆深处又塞了塞,然后直起身子,故作平静道:“快了,快打扫完了。”

马三狐疑地打量了他几眼,又往那角落瞥了一眼,见并无异状,便撇撇嘴,道:“谅你也不敢偷懒!快点!少爷说了,若是日落之前扫不完,有你好看!”说罢,又将门重重地关上。

陈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觉后背已是一片冷汗。他不敢再耽搁,加快了打扫的速度,同时暗暗留心阁外的动静。待到确认南宫羽等人已经离去,他才再次回到那个角落,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将那卷兽皮古卷从杂物堆中轻轻地取了出来。

借着窗棂透进的微弱光线,他解开那根古旧的丝绦,缓缓展开兽皮。只见古卷之上,并无文字,而是用一种奇异的、仿佛蕴含着星辰轨迹的银色丝线,绣出了一幅幅繁复玄奥的阵法图谱!那些阵纹线条流畅而古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韵律和力量感,与他背上母亲所刻的阵图,竟隐隐有几分相似之处,却又更加深邃、更加浩瀚!

在古卷的卷首,用一种更为古老的、类似鸟虫篆的文字,勉强可以辨认出三个大字——“玄天录”!

陈玄的心脏狂跳起来!他知道,自己今日,恐怕是得到了了不得的机缘!这《玄天录》,定然隐藏着惊天的秘密!

他小心翼翼地将《玄天录》重新卷好,贴身藏在怀中,只觉那兽皮温润如玉,竟与他背上的阵图产生了一种微弱的共鸣,仿佛血脉相连一般。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与不安,继续将藏书阁打扫完毕。待到夕阳西下,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他才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了这座带给他屈辱,却也赐予他无上机缘的藏书阁。

回到那间简陋的小屋,陈玄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知道,从得到这卷《玄天录》开始,他的人生轨迹,或许就将彻底改变。但这改变,是福是祸?这卷神秘的古籍,又会将他引向何方?南宫羽的刁难,方先生的深意,青石的灵异……一桩桩,一件件,都如同迷雾般笼罩在他的心头。正是:

刻意刁难藏书阁,无心巧遇古玄篇。

兽皮残卷星辰绘,尘封角落待有缘。

少年心事谁人解?祸福相依路几千。

只盼他朝风云起,不负今日结此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