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王旗
- 靖康之后,率岳飞拾山河
- 秃笔画方圆
- 2414字
- 2025-01-11 17:19:42
沈放见李若水将信王请来,既感意外,又觉情理之中。
刚才陈遘说康王曾与赵榛沟通,今天倒要瞧瞧这兄弟俩到底沟通些什么。
沈放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出来,李若水身上怕也有赵官家的嘱托。
“哟,”沈放连忙站直了身,恭恭敬敬的揖拜,“臣沈放拜见信王殿下!”
在场的李邈、李若水,包括信王赵榛都愣住了。
沈放在信王面前如此正式的行礼,还是头一遭。
是不是因为有外人……康王那边来人的缘故?
马扩、林良肱、伍有才等人倒是不敢托大,跟着沈放一起行揖拜礼。
陈遘见这群毫无修养的军汉都毕恭毕敬,自己怎能失礼,也按照朝堂礼节,躬身长揖道:“臣陈遘拜见信王殿下。”
还没等赵榛回应,沈放已嘿嘿笑道:“陈元帅,人道是一臣不事二主,你该不会对着谁都称‘臣’吧?”
陈遘危颜道:“四海之内,莫不是天子臣民。如今天子垂危,大宋能主理国政者,莫如康王与信王。非常时期,二王均可代行天子职,故陈遘是二王之臣。”
沈放看来还是不想放过陈遘,继续责难道:“既然二王不分伯仲,又何来的康王令信王麾师南下?”
陈遘微微皱眉,应道:“家国有尊,兄弟有长,康王为兄长,兄长召弟弟一同应对京城危局,又有何不妥。”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陈遘。
沈放不得不佩服陈遘的应对能力,怎么挖坑他都不跳进去。
沈放还想继续给他出难题,李若水已笑着介入谈话。
“陈元帅,没想到能在这里相见,开德府那边战况如何了?”
赵榛显然也对大元帅府颇为关心,见李若水已开口询问,顺水推舟问道:“陈卿家,请入座,与本王说说南方战事。”
随李若水、赵榛一同前来的信王门吏早已备上椅子,好教赵榛等人有位置坐。
赵榛在沈放侧边就坐,李若水、李邈、陈遘在衙门左下首,马扩、林良肱、伍有才、赵大虎、曹弘、廖宏、潘诚等将领坐在了右下首。
本来沈放等将领在衙门里是随意入座的,给信王的门吏一番摆弄后,成了文武分列。
左尊右卑?有意思。
沈放干脆就默许了,倒要看看今天会有什么好戏。
众人已坐定,赵榛小心翼翼的瞧了瞧沈放,轻声道:“沈爱卿,军事上的事还要仰仗你。”
“哦,”沈放仿佛睡了一觉才醒的迷迷糊糊模样,凑近赵榛耳边道:“殿下,有南边来的陈元帅在,这事得你主持。”
赵榛不可置信的望着沈放,见沈放暖暖的笑着点头,似乎在鼓励自己。
赵榛于是正了正身子,轻咳了一声:“陈卿家,我皇兄派你来真定所为何事?”
陈遘想站起作答,被赵榛示意坐着说话便可。
“殿下,大元帅亲自坐镇开德府,已牢牢把控了城池。大元帅感念北方百姓生活不易,兵匪横行本非其所愿,派臣返回中山府,重塑民望,王师驾临或能收拢成军,制衡北方强邻。”
赵榛面有难色,他对军事上的事一无所知。
李若水见此,接上话:“陈元帅,依祖宗故事,遇灾年当收流民为兵,可当下兵荒马乱的,实施起来或有难度啊。”
“有难度是必然的,可民心始终思安,百姓们也不想颠沛流离,只要王旗一竖,定能聚拢人心。”
“你是不晓得北边的状况,乱得不成样子,不信你问问沈置制使。”
见李若水望向自己,沈放头摇得像拨浪鼓:“李公,别问我呀。你也是知道的,真定北我可是一步也未踏足呀。”
李若水一脸茫然,猛然又记起林良肱,他不是从顺州城过来的吗?
“林指挥使,北边的乱象你应该很清楚的……”
不待李若水说完,林良肱也摇起了拨浪鼓:“李府尹,末将乃败军之将,仓皇出逃之徒,自靖康元年中之后,不知晓沿边路分的情况了。”
李若水又望向马扩:“马扩,你曾任安肃军安抚使,也在北边转战多地,当知晓那里的情况吧?”
马扩没有摇拨浪鼓,说的倒实诚:“战事瞬息万变,不亲临安喜县,谁也不知道中山府治还在不在。”
李若水疑惑:“什么叫在不在?府治还能给金人抬走不成?”
马扩干笑一个:“城池是搬不走,进去瞧瞧就知道能不能住人了。”
李若水总算获取了些许有用信息,对陈遘道:“陈元帅,你也听到了,中山府治的城子估计已毁坏得差不多了,你还坚持去中山府吗?”
陈遘老于世故,哪能瞧不出沈放等将领的神色,明显就是不想出手相助,等着看自己出丑。
以西军强大到连金人铁骑都绕道而行的实力,派几队骑兵前出侦查一番并不难。
沈放三番五次刁难自己,结症应该在二王身上。
沈放拥信王,而自己在康王殿下帐前。
哪怕二王最新整合成一支队伍,下边的将领终究要面临从属之事。
以他沈放嚣张跋扈的做派,能听从调遣么?
“李清卿,王命难违呀!我这番北行之前已考虑清楚了,已准备把自己一把老骨头丢在中山府了。”
陈遘脸上毅然决然的表情,看起来是真情流露。
实际上,他也真的把命丢在了中山府。
他坚守安喜县达半年之久,最后没死于金人之手,死在了自己军中一个叫沙真的提辖手中,具体原因已不重要了。
这些事作为历史老师的沈放还是记得的。
可现在历史进程已发生了轻微的扭转,真定府依然紧紧的撰在大宋手中,金军屯扎在燕京的精兵不会睡大觉。
陈遘要去的中山府治安喜县,怕是真的如马扩所言,人都住不下,住满了鬼。
沈放没有插话,只静静的看着李若水与陈遘对话。
放在和平时期,陈遘与李若水都算是忧国忧民的良士。
可是从他们身上,沈放看到的是却是……士人与天子,共治?
哪怕自己所为,李若水瞧得清清楚楚,他也完全明白自己的出发点是为了百姓安生,自己也确实在这里打造出一片净土,不受战争侵扰。
可是李若水始终是士人,只要有一丝可能,只要赵氏皇族还有一根线留下来,他定会紧紧抓住这根线,不教赵宋断了根,士人才有了继续把持朝政的基础。
自己才离开真定半个月,李若水就与信王打得火热。
这些事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发生,其他地方的文人高士,怕是王旗一竖,马上附蚁而上吧。
沈放没有埋怨李若水,在他的世界观里,正统、王道、民心、天下都是赵家的。
哪怕南宋延续国祚一百余年后,文天祥最后的绝唱依然是“留取丹心照汗青”。
这个“汗青”你可以理解为国家,但实质上,它是赵宋。
汉人百姓就该在赵宋的窝囊之下再活一百多年吗?
眼前,陈遘与李若水依然在激情万丈的议论着大宋朝廷的出路,提出各种挽救办法。
赵榛见此,也加入战团,将气氛推向了高潮。
伍有才等将领将目光都聚集到了沈放身上,只有伍有才等少数人发现,沈放笑容满面,掩盖不住的寒气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