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交涉

比起未知的火药，更加令雷夫在意的是另外一个词，未婚妻？

由于克劳蒂雅自从来到北地领，便一门心思呆在炼金工坊研制火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几名女仆估计都比她要熟悉这里。

以至于大部分人都知道有克劳蒂雅这个人，但没几个人熟识。

其中也当然包括雷夫。

雪风领，赛克家族，克劳蒂雅？

雷夫深邃的瞳孔微微眯起，心中思虑良多，用苍老的声音轻声试探：

“老爷，您是否与您父亲商量过？”

“或者说，您告知父亲了吗？”

气氛一下子沉闷起来，马修感觉到握着的那只小手，突然用了些力气，掌心紧紧攥着自己的大拇指，一丝冰凉触感，在肌肤与肌肤之间传递。

女孩落寞的眼神看向窗外，似乎并没有听见刚才的话语，就像一切无事发生。

马修微微一笑。

没有立即回应雷夫的问题。

轻轻拨开攥着自己大拇指的小手，在女孩视线移向自己之前，他提前张开臂膀，一把将克劳蒂雅揽入怀中，这一瞬间里，女孩的身板似乎微微抖了一下。

此时不过夏秋轮转之际，她的身体清凉如玉，发梢之间，似乎有一股好闻的香味能嗅出。

马修将空出的另一只手抬起，落在女孩脑门上，像是在拨动一个不存在的发条，微微转动。

女孩的小脑瓜，慢慢转至正对马修视线的位置。

双目交汇。

马修看着这双明亮的眼眸，温柔道：

“我很尊敬父亲，作为他的孩子，我的婚姻大事自然会告知于他，不过至于商量与否，这些是否显得并不重要？”

“因为我的未婚妻唯有一人，无论现在或是未来，都不会改变。”

“你说对吗，克劳蒂雅？”

这句话既是对雷夫的回应，也是在说给克劳蒂雅听。

克劳蒂雅眨了眨眼睛，白皙脖颈下意识的吞咽口口水，感受着胸膛传来的温度，她的身体就像是落入温泉的冰块，而内心也在跟着逐渐融化。

不由自主，她往马修怀中又靠紧几分。

二人视线不再相汇，因为她的身高才堪堪抵到马修下巴，随着愈发靠近，克劳蒂雅完全没入马修怀里。

她鼓起勇气，看向那个满脸皱纹的丑老头，重重点了点头。

一个音节从鼻腔发出。

“嗯！”

一边如此，她一边小心翼翼的探出双臂，缓缓搂住马修腰间。

她看向雷夫的眼神中，带着严肃，郑重，还有一丝很难察觉的恶意。

雷夫：…

不是，我就问了一嘴，也没想拆散你们啊？

“呃……”

“老爷，我明白了……”

“我们还是继续聊聊火药的事情吧。”

“好。”马修回答。

拜伦骑士在边上站了半天，见到自己终于能插上话了，赶忙问道：

“如果火药使用起来没有任何限制，那它是否制作工艺繁琐？又或者原材料价格昂贵？能否通过堆量来扩大威力？”

马修低头看向怀中女孩，“克劳蒂雅，你来帮我回答吧。”

“喔，好。”

克劳蒂雅先是看了看面带笑意的马修，见他微微点头，然后低声沉吟稍许，简单的组织了下语言，开口：

“工艺并不繁琐，就是可能存在一点安全隐患，但稍微注意一下，完全可以避免的。”

“原材料主要有三个，都不是特别昂贵，唯独硫磺有些特殊，这个材料一般分布于火山附近，少量收集购买很容易，各大城市炼金术师协会的分部里，都会有一定存储，大批量就麻烦些了，只能招募船队前往龙岛去挖，因为龙岛的火山有很多，不过如果惊醒沉睡的巨龙就麻烦了。”

“嗯……”

“就以刚才那一罐火药的分量来算，成本大概十枚铜币，一枚金币可以生产200个。”

“通过堆量是可以实现扩大威力的，但是上限多少我并不知道，我还没有实验过。”

克劳蒂雅吐字清晰，声音平淡，语气不急不缓，像是在不带任何感情的，在讲解一件微不足道小事。

但每一个字落在拜伦耳中，却是一声平地惊雷！

200个？

！！！

纵使他是身具超凡力量的职业骑士，那也终归是肉体凡胎，他根本不敢想象200个火药罐子在自己身边同时爆炸，那该是一个何种场景！

而这些，代价仅需一枚金币。

所以也就是说，如果把这东西放在战场上，相当于是用一枚金币的代价，毁灭了一个叱咤战场的战争骑士！

最为关键的是，使用它，不需要法师，不需要骑士，也不需要贵族，仅是一名平民，甚至是如蝼蚁一般的奴隶，一样都能驾驭！

奴隶拥有了杀死骑士的力量？

或许这是拜伦这辈子以来，听过最好笑的一句话了，好笑的都有些不切实际。

但……

这是真的。

不对，一枚金币说多了，同等规模的火药罐根本不需要200个就能杀死他。

拜伦在这一瞬间疯狂联想，仿佛预判到了几年或十几年以后，战场上的战争方式将发生彻底改变。

拜伦愣在原地，沉默不语。

雷夫看得微微皱眉，他不清楚火药具体威力如何，但他知道拜伦骑士，一名饱经沙场的强大战士露出这副神态，那自是必然不简单。

就在二人各怀心思之时。

克劳蒂雅补充道：“目前火药还在实验阶段，还有很多的比例种类尚未尝试，这才是第二批，我不确定这是否就是最大威力，或许还能继续改进。”

这竟然还不是最大威力吗？

拜伦大惊。

就在他想说什么时，雷夫率先耐不住性子，问道。

“老爷，能否让我看一下火药的威力？”

马修稍作思考，“克劳蒂雅，这个比例的火药还有库存吗？”

“没了，为了节省材料，我每一种特定比例都只做了一份，不过具体比例和详细数据我都记录下来了，给我点时间，可以再做一份。”克劳蒂雅摇头。

“好，辛苦你了，但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嗯！”

克劳蒂雅不做丝毫思考的应和。

她的模样，让马修实在放心不下来，想了想，“今天我跟你一起制作吧。”

“对了……”

“雷夫，拜伦，火药的事，你们会跟我父亲讲吗？”

突然，马修毫无征兆地问向二人。

就这样的，出乎意料，突如其来。

二人一时间未做出任何反应。

都不知该作何回答。

雷夫本就是城堡官员，来为马修当管家，也绝对不可能是他自己的想法。

而拜伦骑士，从始至终，效忠的都是北境大公，骑士的爵位，也是库特赐予的，虽然说给北神堡暗中送信这件事，始终都是雷夫在操作，但这并不代表，拜伦他就是局外者。

大家都心知肚明，马修自己知道，他们二人也知晓他心中有数。

本以为会这样一直维持。

谁曾想，这层窗户纸竟然突然的被捅破了。

忠诚不侍二主，这是蓝星华夏文明中的一句话，这句话放在他所在的这个世界，亦是一样适用。

哪怕效忠者是一对父子，那也绝无可能。

权利，是无法被分享的。

不过，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比如说……

父亲死了。

马修淡定看着他们二人，他没想逼迫他们宣誓效忠自己，只是接下来他的话，需要先把这扇天窗打开。

而且他也知道，即使到最后一步，二人的选择也必然不会是自己。

只要那位北境大公还活着一天，他们效忠的对象就永远不会出现第二个人。

哪怕库特失去了大公头衔，失去了北神堡，也不会产生丝毫影响。

“你们不必如此，无论是你们自愿前来，或父亲授意也罢，我都很感激你们的帮助，没有你们的帮助，我根本无法经营好北地领，甚至，是否能在这里活下去，都还是个疑问。”

“你们能为我做这么多，我自认为我很幸运。”马修坦率的说。

他从来不认为二人的帮助是自己应得的，也不会产生本该如此的想法。

如今情形，大概率已是最好的结果。

又何必贪婪过多呢？

拜伦骑士和雷夫，听到他的坦率话语，为之动容。

“我认为火药在我手里无法发挥出最大的作用，所以想献给圣佐尼安家族。”

他话说一半，顿了顿，继续。

“当然，如果家族能给我的开拓提供一些更多的便利，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这一句话的语气格外加重。

没错，马修的目的就是这个。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火药反正迟早都会被发现，那既然如此，那何不将“璧”送出，换取一些对自己来说更加需要的东西？

以圣佐尼安家族的财大气粗来讲，出手必然阔绰，尤其是父亲库特，有功必赏，他执掌大权几十年，对各方面的洞察力肯定极其敏锐。

火药的重要性，想必只是一句话就能瞬间想通。

“我需要你们将火药此物，告知北境大公，让家族知道它的重要性，你们也可将制作方法一并告知。”

“条件允许的话，可以附带一些样品。”

雷夫也是千年的老狐狸了，有些话不用说的太透，基本就能大致知晓，他略有纠结，随后好奇地问：“老爷，我能知道您想要什么吗？”

“人口，兵器，铠甲，战马，还有各种类型的人才。”他平静道。

“咳咳咳……”

雷夫的老脸一时没绷住，表情很是奇怪。

老爷这是要……造返？！

之前，向雪风领采购的物资已经绰绰有余。再多的话，就不是防御领地那么简单了，那根本就是在打造一支军队啊！

谁家领主开荒不是从种地开始？

谁曾想搁自家老爷这儿，要从造反开始？

咋的，不过了？

难道要跟您的哥哥丹尼尔，争一争那北境大公之位吗？

雷夫的行为，落在马修眼中，却以为是另一层含义，连忙自信道。

“放心，火药的价值对于圣佐尼安家族来说，绝对远远超过这些，甚至已经超过了用金币来衡量的概念。”

“不不不！”雷夫赶忙摆手，“老爷，我不是这个意思……”

拜伦有些无语，打断了雷夫说到一半的话，“大人需要这些，是为了防御半兽人准备的。”

“准备这些，确实很有必要。”

然而，雷夫慢慢摇头，语气变得严肃了一些，“老爷……”

“您要这些，您的父亲可能毫不在意，但是您有没有想过另外一个人。”

“北神堡的军需物资调动，您的哥哥丹尼尔，怎会不知呢？您的这些行为，在他眼中，会是有着怎样一层含义？您考虑过吗？”

“他，是否会视您为威胁？”

此话一出，拜伦与马修顿时之间，猛然惊醒。

卧槽！

差点忘了，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这一刻，马修猛然冒出频频冷汗。

他确实没想到这一层！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一旦雷夫没有出言提醒，而是一股脑的去换这些物资，的的确确能很顺利的成功，但是从此以后，北地领这个位于边疆的偏远小地方，就会彻底被卷入北境核心权力层斗争的漩涡。

毕竟，私生子上位的案例虽然很少，但仅限于“很少”而已，并非是概率为零。

往近了说，当代圣灵帝国皇帝奥托一世，他的长子战死沙场，唯一的正统血脉没有了，皇帝之位无人继承，那如何办呢？

奥托一世就只能力排众议，扶持自己的私生子上位，即便那个私生子……仅有八岁。

马修可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和那位丹尼尔掰扯掰扯。

说句难听的，等父亲一走，他哥哥想要整自己，那简直不要太容易，北地领指不定哪天说灭就灭了，而丹尼尔只要随便找个借口，要么半兽人入侵，要么魔兽森林中意外有魔兽闯入，要么天灾……

理由太多了。

“所以该要些什么？”

马修向雷夫询问。

少顷。

雷夫用深邃的瞳孔看向他，缓缓吐出一个词：

“权利！”

权利？

马修眉头皱起，一旁的拜伦也是不解其意。

而克劳蒂雅，从提到丹尼尔那一刻起，就已经是听得云里雾里，感觉在听天书一样。

她歪着脑袋，也好奇望向雷夫。

只听得雷夫再次平静的说道。

“垄断，”

“与半兽人贸易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