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荒野寂静得可怕。周枫坐在越野车引擎盖上，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距离逃离那个村庄已经过去三天，他们一直在人迹罕至的乡间小路穿行，避开主要城镇和军事检查站。
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晨雾在低洼处流淌，像一条条蜿蜒的河流。周枫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空气中灵气的流动。自从灵气潮汐那晚后，他对灵力的感知变得更加敏锐了——现在他甚至能闭着眼睛“看“到方圆百米内的灵气分布。
“有动静吗？“林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悄无声息地走到周枫身旁，黑色风衣在晨风中微微摆动。
周枫摇摇头：“暂时安全。不过西边两公里外有一群变异狼，灵力反应很强。“
林萱挑了挑眉：“你的感知范围又扩大了？“
“嗯，昨晚冥想时突然突破的。“周枫活动了下僵硬的肩膀，“刘明怎么样了？“
“还在睡。第一次觉醒消耗太大，他需要更多休息。“林萱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压缩饼干，掰成两半递给周枫，“吃吧，今天我们要赶很远的路。“
周枫接过饼干，目光落在林萱手腕上的奇怪纹身上——那是一个复杂的符文图案，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红光。他之前就注意到这个纹身，但一直没机会询问。
“这是昆仑的标记？“
林萱下意识地摸了摸纹身：“算是吧。每个正式成员都有，既是身份证明，也是...某种保护。“
她明显话里有话，但周枫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过去几天相处中，他已经摸清了林萱的性格——她愿意说的会主动告诉你，不想说的怎么问都没用。
饼干刚吃完，周枫突然绷直身体：“有人来了！东南方向，大约一公里，三个...不，四个生命反应。“
林萱立刻进入警戒状态：“普通人还是觉醒者？“
“不确定，灵力反应很微弱，但...“周枫皱眉，“等等，他们被追赶着！后面有十几个噬灵者的信号！“
林萱咒骂一声，转身冲向越野车：“叫醒刘明，我们得去看看。“
五分钟后，三人驾车向东南方疾驰。随着距离缩短，周枫的感知越来越清晰：“四个平民，两个成年人两个孩子。噬灵者距离他们不到五百米了！“
车子冲上一个山坡，惨烈的一幕映入眼帘——一家四口正在麦田里拼命奔跑，父亲背着较小的孩子，母亲拉着大一点的孩子。他们身后，十几个噬灵者以惊人的速度追赶，距离不断缩短。
“该死！“林萱猛踩油门，越野车咆哮着冲下斜坡，“准备战斗！“
周枫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灵力的流动。三天来，在林萱的指导下，他已经初步掌握了灵力外放的基本技巧。虽然距离林萱那种操控火焰的水平还差得远，但至少不会再像第一次那样用一次就虚脱。
车子一个急刹停在逃亡的一家面前。林萱跳下车，双手瞬间燃起火焰：“快上车！“
那对夫妇看到火焰非但没有惊喜，反而露出更深的恐惧，本能地后退几步。周枫立刻明白了问题所在——在普通人眼中，任何超常能力都可能意味着危险。
“我们不是怪物！“周枫大声解释，“我们是来帮忙的！“
噬灵者已经逼近到百米之内，最前面的一只突然加速，畸变的前肢在地面上刨出深深的沟壑。它一跃而起，直扑落在最后面的母亲。
周枫来不及多想，灵力瞬间汇聚到右手，一道淡青色的光刃延伸而出。他挥臂格挡，光刃与噬灵者的利爪相撞，发出金属般的撞击声。怪物被震退几步，但立刻又扑上来。
“刘明！保护那家人！“周枫大喊，同时侧身避开噬灵者的扑击。他左手凝聚出一团灵力，近距离拍在怪物胸口。灵力爆发，噬灵者被炸飞数米，胸口出现一个碗口大的洞。
但这样的伤势对噬灵者来说并不致命。它挣扎着爬起来，伤口处肉芽蠕动，开始缓慢愈合。
“瞄准头部或脊椎！“林萱的声音从混战中传来。她周围已经倒下了三只噬灵者，每只都是头部被火焰烧穿。
周枫点点头，调整呼吸。当那只噬灵者再次扑来时，他看准时机，光刃直刺怪物眼眶。锋利的灵力穿透颅骨，噬灵者顿时像断了电的机器一样瘫软在地。
另一边，刘明正笨拙地尝试着发射火球。他的灵力控制还很生疏，十次尝试只有两次能成功，但至少为那家人争取了上车的时间。
“周枫！后面！“林萱突然大喊。
周枫猛然回头，看到一只体型特别庞大的噬灵者从侧面偷袭。它比其他同类至少大一圈，背部隆起几个肉瘤，明显是二阶变异体。更糟的是，周枫发现自己被另外两只普通噬灵者缠住，无法及时回防。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火墙突然在周枫与二阶噬灵者之间升起。怪物撞上火墙，发出痛苦的嚎叫。周枫趁机解决掉面前的两只噬灵者，然后配合林萱围攻那只二阶变异体。
“配合我！“林萱双手合十，然后猛地拉开，一道火焰长鞭在她手中成形，“限制它的行动！“
周枫立刻会意，将灵力注入地面，形成数条发光的锁链缠住噬灵者的双腿。怪物挣扎着，但暂时无法移动。林萱抓住机会，火焰长鞭如毒蛇般缠绕上噬灵者的脖子，然后骤然收紧。
高温火焰加上灵力加持，二阶噬灵者的头颅很快与身体分离。无头的躯体抽搐几下，终于倒下。
剩余的五只噬灵者见势不妙，竟然转身逃走了。周枫想要追击，被林萱拦住：“别追了，保存体力。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回到车旁，那一家四口惊魂未定地挤在后座。父亲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脸上有深深的皱纹和未愈的擦伤；母亲看起来年轻些，但眼神已经失去了光彩；两个孩子，一个约莫十岁，另一个不超过六岁，都瘦得可怜，睁着惊恐的大眼睛看着三个“超人“。
“谢谢你们...“男人声音嘶哑，“我是赵建国，这是我妻子和两个孩子。我们是从B市逃出来的...“
林萱启动车子，快速驶离血腥的战场：“B市？那里不是设立了军方安全区吗？“
赵建国苦笑：“安全区三天前就沦陷了。那些怪物...它们会伪装成正常人混进去，然后在夜里爆发。“他搂紧怀中的小儿子，“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但到处都是那些东西...“
周枫注意到赵建国手腕上有数字编码的痕迹：“你们被军方登记过？“
“所有进入安全区的人都要登记。“赵建国的妻子轻声说，“他们说这是为了保护我们...但实际上...“她突然住口，恐惧地看了林萱一眼。
“实际上什么？“林萱敏锐地追问。
赵建国犹豫片刻，终于低声说道：“他们在筛选有'特殊反应'的人。我邻居的儿子，才十六岁，有一天突然能徒手点燃香烟...第二天他就被带走了，再也没回来。“
周枫与林萱交换了一个眼神。军方显然在搜捕觉醒者，但目的是什么？研究？利用？还是...消灭？
“你们接下来打算去哪？“周枫换了个话题。
“不知道...“赵建国茫然地看着窗外，“也许往南走？听说那边还没那么严重...“
林萱突然刹车，从储物箱里取出一张地图：“前面二十公里有个小镇，应该还没被波及。我们可以把你们送到那里。“
赵建国千恩万谢，但他妻子眼中依然藏着深深的疑虑。周枫能理解她的恐惧——在这个疯狂的世界里，信任陌生人本身就是一种冒险。
车子继续前行，周枫借机向赵建国了解更多关于军方安全区的情况。据他描述，安全区内部分为普通居民区和“研究区“，任何表现出异常能力或体质的人都会被送往后者。有传言说研究区里进行着可怕的实验，但没人能证实。
“还有件事很奇怪，“赵建国压低声音，“有些士兵似乎...不怕那些怪物。我亲眼看到一个军官单手就把一只噬灵者的头拧下来了，那力气绝对不正常。“
周枫心头一震。如果军方已经掌握了让普通人获得对抗噬灵者能力的方法，那他们对觉醒者的态度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正午时分，他们到达了那个小镇。出乎意料的是，这里竟然还有人在正常生活。商店关着门，但街上能看到零星的行人，甚至有个老警察在维持秩序。
“就到这里吧。“林萱在镇口停车，“你们应该安全了。“
赵建国一家再三道谢后下车离去。周枫注意到那位母亲临走前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眼神复杂难明。
“她不信任我们。“周枫低声说。
林萱启动车子：“聪明人。在这个世界，轻信会要了你的命。“
车子调头向北，重新驶入荒野。刘明终于忍不住问道：“军方真的在抓觉醒者吗？那我们岂不是很危险？“
“非常危险。“林萱表情严肃，“所以我们要避开主要道路和检查站。好消息是，军方觉醒者数量应该还很少，否则他们早就大规模搜捕了。“
周枫思索着：“那个军官...会不会也是自然觉醒者？就像我一样？“
“有可能，但更可能是药物强化的结果。“林萱调整后视镜，“昆仑的情报显示，军方几年前就开始研究超人士兵项目，灵气复苏只是加速了进程。“
下午，他们停在一片树林旁休整。林萱从后备箱取出几包军用口粮分给大家，然后开始指导周枫和刘明进行灵力训练。
“灵力修行分为三个基本步骤：感知、引导、运用。“林萱盘腿坐在草地上，掌心向上，一团火焰如莲花般绽放，“周枫已经能完成前两步，刘明还在第一步徘徊。“
刘明沮丧地低头：“我试了好多次，但除了偶尔能放出个小火球，什么都做不到。“
“别急，每个人的灵根觉醒速度不同。“林萱安慰道，“今天我们先练习灵力感知。闭上眼睛，试着感受周围的灵气流动。“
周枫照做，立刻“看“到了空气中漂浮的无数光点——灵气的基本单位。它们像萤火虫一样自由飘动，但会被生命体吸引，尤其是觉醒者。在他的感知中，林萱就像一个人形火炬，灵力汹涌澎湃；刘明则是一盏微弱的油灯，光芒时明时暗。
“我看到了...“刘明突然兴奋地说，“那些光点！虽然很模糊...“
“很好，现在尝试吸引它们。“林萱指导道，“想象你的胸口有一块磁铁，专门吸引这些光点。“
周枫观察着刘明的灵力流动。那些光点确实开始向他汇聚，但速度极慢，而且大部分在接触他身体的瞬间又飘走了，就像水珠从荷叶上滚落一样。
“我的怎么不行？“刘明沮丧地睁开眼。
“因为你的灵根通道还没完全打通。“林萱解释道，“灵气进入体内后需要通过特定经脉循环，最后汇聚在丹田。你的通道有阻塞，所以留不住灵气。“
她转向周枫：“你试试引导灵气在体内完成一个小周天循环。路线是从丹田出发，沿脊椎上行至头顶，再经胸前回到丹田。“
周枫点头，开始尝试。令他惊讶的是，这个过程出奇地顺畅，灵气几乎是自己找到了路径。循环一周后，他感到一股暖流扩散到四肢百骸，精神为之一振。
“我成功了！“周枫惊喜地报告，“而且感觉...很棒！“
林萱眼中闪过惊讶：“这么快？大多数人需要几天甚至几周才能完成第一次循环。“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周枫，“你的灵根资质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三人沉浸在训练中。周枫进步神速，已经能熟练地完成小周天循环，并将灵力引导至身体任何部位；刘明虽然慢一些，但也成功留住了一些灵气，并发射出几个比之前稳定得多的火球。
日落时分，林萱叫停了训练：“今天就到这里。灵力修行讲究循序渐进，过度消耗会损伤根基。“
晚饭是加热的罐头食品，三人围坐在篝火旁默默进食。夜空中，灵气形成的极光比前几天更加明显，像一条条彩带横贯天际。
“灵气浓度还在增加...“林萱仰望天空，“这意味着更多噬灵者会进化，也会有更多普通人觉醒。“
周枫想起白天的遭遇：“如果我们能救更多人...教他们觉醒...“
“理想很美好，但现实是，我们连自己都难保。“林萱泼了盆冷水，“知道为什么昆仑要召集觉醒者吗？因为单打独斗只有死路一条。只有形成组织，才有希望在新时代立足。“
刘明突然问道：“昆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林萱往火堆里添了根树枝：“昆仑是一个传承了数千年的修行组织，一直隐藏在普通人社会之外。他们有完整的修炼体系、历史记录和未来规划。“
“就像武侠小说里的隐世门派？“刘明眼睛发亮。
“差不多，但更...务实。“林萱斟酌着用词，“昆仑分为内门和外门。内门是真正的修行者，追求长生和大道；外门则负责处理世俗事务，确保组织生存。“
周枫敏锐地注意到林萱说到“内门“时语气的微妙变化：“你是内门还是外门？“
“外门。“林萱干脆地回答，“内门收徒极其严格，通常只接纳自幼培养的弟子。我们这些半路觉醒的，大多在外门担任护卫或探子。“
夜深了，刘明先去车里睡觉，周枫和林萱负责第一轮守夜。篝火噼啪作响，周枫借机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你为什么离开昆仑单独行动？“
林萱拨弄火堆的手停顿了一下：“谁说我是单独行动了？“
“你的补给装备太专业，不像是临时准备的。“周枫指出，“而且你对军方动向的了解程度，说明你有情报来源。但你又确实是一个人...所以，你是昆仑的侦察兵？还是被派出来寻找觉醒者的？“
林萱盯着周枫看了几秒，突然笑了：“敏锐的观察力。没错，我是被派出来寻找有潜力的觉醒者的。灵气复苏前，昆仑在全球有数百名像我这样的'寻灵使'。“
“那为什么选中我？仅仅因为我的灵根资质？“
“部分原因。“林萱望向远方，“但更重要的是你的灵力特质——全属性亲和非常罕见，意味着你可以学习任何类型的灵力运用，没有明显短板。这在战斗中是无价之宝。“
周枫还想追问，突然感到一阵异常的灵力波动。那感觉像是远方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一种古老而强大的存在。
“你感觉到了吗？“他猛地站起来，“西北方向，有什么东西...“
林萱皱眉感应了一会儿，摇摇头：“我什么都没...等等。“她突然变了脸色，“你是说西北？那个方向是...“
“是什么？“
“古昆仑遗址。“林萱声音低沉，“传说中真正的昆仑山所在，比我们组织的基地古老得多的地方。“
周枫的心跳加速，那种呼唤越来越强烈：“它在召唤我...我能感觉到...“
林萱的表情变得严肃：“周枫，听我说。古昆仑遗址是禁地，连内门长老都不敢轻易涉足。那里有上古留下的阵法机关，还有...“
“还有什么？“
“没人知道。所有深入探索的人都没回来。“林萱抓住周枫的肩膀，“无论你感觉到什么，都不要回应。至少现在不要。“
周枫勉强点头，但那呼唤声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一座隐藏在云雾中的山峰，山顶有青铜宫殿的轮廓，散发着亘古的气息。
“我们该出发了。“林萱熄灭篝火，“明天就能进入昆仑势力范围，那里相对安全。“
周枫最后望了一眼西北方向，那种奇异的感应依然存在，像一根无形的线，连接着他与某个遥远而神秘的存在。
夜深人静，周枫躺在车后座，却无法入睡。每当他闭上眼睛，那座云雾缭绕的山峰就会浮现在眼前。更奇怪的是，他体内的灵力似乎在与那种呼唤共鸣，自动沿着经脉运转，而且路线比林萱教的小周天更加复杂精妙。
“这到底是什么...“周枫在心中自问，却隐约觉得答案可能会改变他的人生轨迹。
第二天清晨，三人继续向北行进。随着海拔升高，植被逐渐变得稀疏，气温也明显下降。林萱说他们已经进入昆仑山脉的外围区域，再有半天路程就能到达第一个哨站。
“看那边。“林萱突然指着远处一座雪峰，“那就是昆仑基地所在的主峰，被阵法隐藏起来了，普通人只能看到普通的山峰。“
周枫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确实看到一座巍峨的雪山。但当他集中注意力时，眼前的景象似乎产生了重影——雪峰之上，隐约浮现出另一座更加险峻的山体轮廓，山顶有建筑群的反光。
“我能看到...“周枫喃喃道，“那些建筑...“
林萱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确定？基地的隐匿阵法连卫星都能骗过。“
周枫点点头，那景象虽然模糊，但确实存在。更奇怪的是，他体内的灵力流动突然加快，仿佛在兴奋地回应着什么。
就在这时，车载收音机突然自动开启，传出一阵刺耳的干扰音，然后是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
“...紧急...警报...军方...突破...防线...所有...觉醒者...撤离...重复...撤离...“
林萱脸色大变，立刻调转车头：“出事了！我们得改变计划！“
“怎么了？“刘明紧张地问。
“军方攻击了昆仑基地！“林萱咬牙切齿，“该死，他们怎么找到的？“
周枫感到一阵寒意：“那个军官...赵建国说的那个能单手杀死噬灵者的军官...他会不会也能看破隐匿阵法？“
林萱没有回答，但紧绷的下颌线说明她也在思考同样的可能性。车子离开主路，驶入一条隐蔽的山间小道。
“现在去哪？“周枫问道，同时那种来自西北方的呼唤又在他脑海中响起，比之前更加清晰。
林萱犹豫了片刻，突然转向周枫：“你还能感应到那个'召唤'吗？“
周枫点点头：“比昨天更强烈了。“
“我们去找它。“林萱做出决定，“如果军方能攻破昆仑基地，说明他们掌握了对抗修行者的方法。常规避难所都不安全了。“
刘明惊恐地问：“但林萱姐不是说那里很危险吗？“
“危险总比落入军方手里强。“林萱冷冷地说，“他们对待觉醒者的方式可不会太友好。“
周枫望向西北方向，那种呼唤此刻仿佛化作了清晰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响：
“来吧...继承者...来接受你的宿命...“
车子转向西北，朝着未知的古昆仑遗址驶去。周枫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但有一点他很确定——他的生活，即将再次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