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我是宋时宁,一个夺走了别人一切的——大恶人。
我总是会在午夜梦醒时再次想到那个场面。我看到她绝望地跪在地上扯住我的衣角,听到她卑微地一声又一声的哀求。
她求我放过她……可是,我为什么没有放了她?我不是星满城中人人称道的大善人吗?可是我为什么还要理所当然地抢走她的容貌、她的身份、她的一切?
【正文】
窗外,雷声似鼓点,声声轰鸣,直击人心深处。
宋时宁从梦魇中惊起,慌慌张张地掀了被子跑向妆台。她望向铜镜中那张既令她感到陌生又令她无比熟悉的脸,发疯似地砸向铜镜,“别再缠着我了!走开啊!”
一直守在门外的苏长卿听到动静,情急之下一掌破开被她紧锁住的房门,焦急地冲进来,一下子抓住她砸向铜镜的手,语气里满是恳求,“阿宁……”
“别这么叫我!”
宋时宁甩开他的手,抬眸恶狠狠地瞪向他。她眼神中的冰冷与厌恶让苏长卿的心像是被针扎了千万下,针针见血,针针扎进他心底深处,让他疼得喘不上气来。
但是他不悔,只要她能活着,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哪怕是他的阿宁再也不会爱他了。
“苏长卿,我宋时宁的死活,与你无关!你用这么龌龊的手段让我活下来,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吗?!为什么要杀了贺少戚?!为什么要用她的命换我的!你这个人,当真——令人恶心。”
她竭力地嘶喊着,窗外那暴雨的潇潇声倒是像给她作了配。
苏长卿怔住,他不可置信地抬眸看向她,似是想要张口为自己解释些什么,却在触及宋时宁那轻蔑的眼神时改了口,“那你就恨我吧,阿宁,如果你愿意活下去,我不介意你恨我。阿宁,换脸一事,牵扯的从来不是贺小姐一人,是整个贺家和将军府。怎么选,阿宁可要想好了。”
“苏长卿,你在……威胁我?你到底从什么时候竟成了现在这般模样?!你看看你还认识你自己吗?!”
是啊,这还真是条好路呢。没有贺少戚的脸,她便是宋家罪女宋时宁,归宿是死;有了贺少戚的脸,她就不再是罪臣之女,而是贺家的嫡小姐,而今更是当朝定安将军的将军夫人……
呵,他知道她不会安然接受,所以就用换脸一事、用这贺家上下、用这将军府上下数千人的性命逼着她接受,是吗?
“苏长卿,如你所愿。你我日后,再无旧情。”
“如此甚好。”他答应得爽快,向前几步夺下宋时宁藏在袖中的短刃,不忘“威胁性”地提醒两句,“那么还请宋小姐——扮演好贺小姐。”
宋时宁微微侧过身,用余光洒向夺门而出亦不曾回望的苏长卿,却在倏然间轻笑了几声,像是不甘,更像是嘲讽,“所以,贺少戚便该死吗?”
苏长卿才出去没多会儿,房门再一次被人弄开,不过这次手段更粗暴了些,是直接上脚踹开的。
冲进来的女子虽一副男儿打扮,但眉目间的清秀却掩不住半分。
“阿鸢。”
“贺姐姐!”
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只是宋时宁方才那一闹用尽了所有气力,眼下虚弱得紧,她那一声“阿鸢”着实与没叫无异。
宁若鸢一下子向前将她拥住,小语气倒是委屈得不行,“一个月了!阿鸢总算见到姐姐了……”
一个月前,她外出为贺少戚抓药,归来后却被贺家家主告知贺少戚已跟着定安将军入山求医。若不是贺少戚给她留了字条让她好好守家,她定是会亲自寻去的。
好在昨日她在贺家得了贺少戚已和定安将军求医归来的消息,与其呆在家中巴巴地等着,倒不如直接寻来痛快。
因而宁若鸢日夜兼程地赶到了现如今他们暂居的聊水城。
宋时宁伸出的手又犹犹豫豫地缩回去,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她不是她的贺姐姐。
宁若鸢自顾抱了一会儿,幡然醒悟般地拍手,“对!我倒是忘了,苏将军在信中说,那个神医给姐姐用的药有副作用,会让人记忆全失!没关系的,姐姐,你不记得我,我就想办法让你记住我好啦!我叫宁若鸢,你取的名字。”
好一个苏长卿。
在干亏心事方面做得倒是面面俱到。
“我记住了。”宋时宁最终还是伸出手来揉了揉宁若鸢的脑袋,问得倒是一本正经,“那现在呢?你不去客房里睡觉,难道打算和我一起睡?”
“睡什么啊!贺姐姐!我今个儿白天赶路的时候可听到不少趣事儿呢,姐姐在深山中呆了这么久,肯定闷坏了吧?那阿鸢给你讲两个昂!”
她是越来越亢奋,而宋时宁这边却只能暗叹自己命苦了,她被人运到那深山中又不是真去扎针喝药的,搁那破地方把脸皮割下又缝上的,这能算“闷”?
但是宁若鸢不会管她在想什么,她那一张嘴只顾不停地叭叭叭。
“听说——都察院这次来聊水,可不止按例巡查那么简单。是二殿下想偷偷调查宋老将军谋逆一事!”
“第二件呢?”
“这次来的督查大人是顾大人!顾大人啊!”
宋时宁:“……”
南星的颜值巅峰?
他们南星不大,四大家族倒是写出了这不少的离奇神话。南星人人都道:文看顾氏武看宋。
偏生顾氏嫡系这一脉越是发展,文的天赋倒是越发低了,嫡亲的公子与小姐皆习了武。不过最令人议论的,不是顾氏子女习武,而是那顾氏子女的容貌和性情。
“那倒是有意思,竟能惊动两位活阎王中的一位。”
不管来哪位,这聊水城怕是不得安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