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受伤

有巨大的石块猛然撞击旁边的城墙,产生的声音如雷霆轰鸣,震撼人心。城墙瞬间瓦解,被巨力击飞的碎石如箭矢般射向罗天眼前的街道,它们从屋顶上如雨点般落下,无情地砸断了支撑屋梁的木材。于是,整栋屋子在重力的牵引下轰然倒塌,化作一片破败的废墟。

或许是雨水太过充沛,以至于空气中几乎不见尘埃的踪迹。屋子内的人与物在倒塌的瞬间便已被彻底掩埋。偶尔从废墟深处传来一两声微弱至极的呻吟,但很快就淹没在雨声中,消失无踪。即便下面的人侥幸未被石块砸死,也难免在积水的淹没下窒息而亡。

淮西军投掷的巨石接连不断,崩裂的砖石如暴雨般倾泻,其中一块砖石险之又险地落在罗天身旁,不足半米之遥,溅起的积水瞬间湿透了他的全身。

在这庞然大物的猛攻之下,躲避几乎成了奢望。在这个年代,投石机无疑是一种比大炮还要令人胆寒的武器,尤其是在这漆黑一片、视线受阻的深夜之中,它所带来的恐惧与威胁更是难以言表。

罗天耳旁充斥着混乱的脚步声,人们惊慌失措地奔跑着,试图寻找一丝安全的庇护。然而,命运却常常捉弄着这些可怜的人,他们往往不经意间将自己置身于巨石的阴影之下,最终整个人被巨石无情地砸入泥土,连一声微弱的尖叫都来不及发出。

呼!

突然,罗天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他敏锐地觉察到头顶上空的风声呼啸而来,仿佛整个天穹都在这一刹那坍塌。那股无边无际的力量压得他几乎无法动弹。罗天毫不犹豫地向前飞奔,身体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急促的弧线。就在最后一刻,他猛地扑倒在前方的积水中,紧贴着湿冷的地面。

紧接着,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一块巨石重重地落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整条街道仿佛经历了十级地震般的剧烈震动,四周的房屋在巨石的冲击下摇晃不止,随后纷纷倒塌。瞬息之间,半条街道化作一片废墟,原本熟悉的景象荡然无存,只剩下厚厚的碎石和泥土掩盖着一切。

纷飞的碎石从罗天的后脑勺掠过,落入积水中,溅起高高的水花。其中一块碎石擦过他的脊梁骨,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就像是被利刃划过一般。

巨石依旧不断地落下,四周连绵不绝地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声音时远时近,让人无法准确判断下一块巨石将会降落在何处。投石机这种武器,其准确度本就难以捉摸,即便是神仙也难以预测其弹道轨迹。

在这般巨石的肆虐之下,即便是经验丰富的罗天,也感到无处可逃。他索性站起身来,重返先前的位置。只见那块被投掷进来的花岗岩巨石,已然有大半部分深深嵌入泥土之中,仅余上半部分露出地面,其粗如磨盘口,高至大半个人,足见其沉重与威力。

罗天立于这块狰狞可怖的巨石之上,仰头望向那漆黑的夜空,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在黑暗中,难以辨明巨石究竟从哪个方向被抛出,更无法捕捉它在夜空中划过的轨迹。只有当那轰隆隆的巨响回荡在耳际,才能意识到巨石已无情地砸落地面。面对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个人的力量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寿州城内的所有建筑,在其肆虐之下都显得脆弱不堪。

从某种程度上说,防守方在这场较量中显然处于劣势。除非他们同样动用投石机进行反击,否则几乎无法有效应对这种毁灭性的打击。然而,至今为止,并未见到寿州守军使用投石机进行还击。他们所能采取的策略,或许只能是依靠更加凶猛的箭雨来对抗敌方的攻击队伍,以此捍卫自己的家园。

嗖嗖嗖!

正当罗天沉思之际,外头突然响起沉闷的弓弦振动之声,紧接着夜空中传来密集的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仿佛有无数利箭疾驰而来,这正是淮西军的大型弩机开始发威了。

罗天心中一紧,急忙从巨石上跃下,紧贴着巨石寻求庇护。

只听得嗖嗖嗖的声响连绵不断,一连串箭矢纷纷落在他周围,犹如死神之吻擦肩而过。

箭矢穿透屋顶,击垮了摇摇欲坠的围墙,深深嵌入泥土,仅留半截箭杆露出地面。

两枚箭矢射中花岗岩巨石,迸发出刺眼的火花,伴随嘣嘣嘣的巨响,震撼着罗天的耳膜,箭矢随后反弹开去,深深刺入对面的墙壁。

那堵被雨水浸透的墙壁颤抖着,摇摇欲坠,却勉强支撑。然而,它并未能挺过接下来的攻击。又是一波箭矢密集而至,墙壁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倒下,发出噗噗噗的沉闷声响。

墙壁倒塌的瞬间,屋内藏匿的人们显露出来。屋内空荡荡,一无所有,人们只能瑟缩在墙角,寄希望于上天的庇佑。壮丁和成年妇女早已被守军掳走,留下的只是老弱病残。在这残酷的战争中,他们又如何懂得自我保护?

他们如同鸵鸟般将头埋入沙土,除了自我欺骗外,毫无抵抗之力。箭矢不断落下,将他们逐一钉入地面,缓缓渗出的血水与雨水交织,形成一幅凄凉的暗红色画卷。

箭雨愈发密集,罗天只得紧贴巨石,不敢稍有动弹。若离开这坚实的庇护,即便是神仙下凡,此刻也难免遭受万箭穿心之祸。

嗤!

突然间,罗天感到左臂一麻,随后是钻心的疼痛袭来。不用查看,他也知道自己被敌方的箭矢击中了。

淮西军的弩箭如此密集,身后这块巨石显然无法提供全面的保护,能够坚持到现在已是不易。

他扭头望去,果然,左臂被箭头划开了一道长约五厘米的口子,白嫩的肌肤裂开,暂时还没有鲜血流出。

罗天暗骂一声,迅速扯下衣物的碎片,紧紧捆绑在伤口上方。

紧接着,血水缓缓从撕裂的肌肤中渗出,逐渐扩散成一片模糊的血肉之色,最终沿着手臂不断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