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掖门,非正门而在两旁,不起眼的小门,很少有人经过。
夜色深深,东交掖门一片黑暗寂静无人,只有微风拂过,带起门边落叶的沙沙声。
王舜站在大门口,望向远处曲折的宫道上,迎着风衣服微微抖动,两只手插在袖口里,偶尔有细碎的石子在脚下,踱步时发出轻微的声响,等待着人。
月光稀薄,勉强穿透云层,大门放轴因年久失修,发出轻微的吱嘎声。
籍武的怀里揣着箱子从门内走了出来,一边手持着灯笼,照亮了这片黑暗,四目相对,互相点了点头。
两人正要完成交换,突然间,某个角落有一道黑影直面冲了过来,面孔在灯笼的照射下若隐若现,直接冲到两人中间,王舜依稀看到那个人的面孔,眼神中透着一丝狠厉。
只见那个人猛然一记手刀击中王舜的颈部,后者瞬间失去意识,倒地不起。
紧接着,那黑影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籍武,同样的手法再次施展,籍武也未能幸免,眼前一黑,瘫倒在地。整个过程不过眨眼之间,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那人小心翼翼的捡起地上的木箱,低声嘀咕道:“看来下次做这种事,得带面具了。”转身飞奔而去,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一片寂静和两具昏迷不醒的身体。
风声依旧在耳边呼啸,月光依旧微弱,王舜和籍武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渐苏醒。揉着酸痛的脖颈,茫然地望着四周,已然大惊失色,木箱里面的孩子都不见了。
夜渐深,宫外的守卫们已经换了几班,昭阳宫内,依旧灯火通明,刘骜虽然身体不是很好,但是陪赵合德一起喝酒,有时候还喝到天亮。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刘骜斜倚在华美的榻上,目光中带着些许疲惫,却又难掩对赵合德的眷恋。
案上的美酒佳肴早已摆满,有来自西域的葡萄美酒,还有各地进贡的奇珍异果。这些美食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宫殿之中。
赵合德则身穿素纱单衣,肌肤如雪,眉目含情,举手投足间尽显妩媚动人,端起金樽,轻抿一口,然后笑着对刘骜说:“陛下今日看起来有些倦了,不如早些安歇?”
刘骜却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朕与你相伴,便是再累也值得。”
这时候宋典不合时宜地走了进来,在刘骜耳边嘀咕了几句。
刘骜随即放下酒杯,快步向外走去,外面微风阵阵。
王舜与籍武早已等候在门口。二人见到来,连忙行礼后站直身子开始汇报:“陛下不好了,那个孩子刚才无缘无故出现一个黑衣人,将孩子抢走了,黑夜中看不清面目。
什么?刘骜脸庞变得无比阴沉,望向远处漆黑的夜空,思绪万千,随后转身进入殿内。
殿内的赵合德见刘骜进来脸色不是很好,正要开口询问什么事?
刘骜脸色阴沉得让人不寒而栗,拿起金樽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酒水四溅,浸湿地毯,看着赵合德,冷冷的问道:,朕问你,孩子在哪里?
赵合德不慌不忙的拿起金樽,喝了一口,淡定的说道:,陛下说的是不是那个贱人曹宫,所生的逆子,早已让我毒死了。
你说什么?竟敢想毒死朕的孩子,刘骜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手猛地一挥,案上的所有东西——美酒、珍馐、玉器——全都化为碎片,四散飞溅,整个殿内一片混乱,留下满目的疮痍。
赵合德的心跳陡然加快,从未见过刘骜如此失控的模样。入宫多年,习惯在他面前都保持着温柔的一面,此刻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骨蔓延开来。
赵合德但不愿意示弱,咬牙切齿的说道:,“陛下,贱人曹宫妄图攀附,意图不轨,臣妾只是为陛下除去了一个隐患。”声音虽然尽力保持着平静,却无法掩饰那丝微弱的颤音。
刘骜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肩膀,而是用一种近乎疯狂的眼神凝视着赵合德。“大声怒吼道:,“朕问的是刚才被黑衣人带走的那个孩子!”
赵合德感到自己的双腿发软,想起身都不能,支支吾吾的不敢回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强装镇定:“陛下,或许这只是有人故意挑拨离间,想要让陛下误会臣妾……
够了!”刘骜的怒吼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如同雷鸣般震耳欲聋,猛然一把将赵合德从座上拽起,狠狠地抛向地面,娇弱的身躯如同断线的风筝,无力地摔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刘骜一直以来在宽容这两姐妹,哪怕假传诏令,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独孩子的事是不可原谅。
长发瞬间散开,如墨般流淌在地面上,金钗玉饰散落一地,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赵合德的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挂着一丝血迹,眼中满是惊恐与绝望,颤抖着双手,试图支撑着身体爬起来,却一次次无力地跌倒。
刘骜厉声喝道,“从今往后,好好反省。若找不到孩子,你的一切罪行,朕定不会轻饶!”说完,大步流星地走出殿外。
赵合德瘫坐在地上,披头散发,手中紧紧握着那只破碎的金樽碎片,望着眼前一片狼藉的景象,心中满是悔恨与不甘。
悔恨当初应该下手再狠一点,却没想到留下一个婴儿后患无穷啊。泪水在赵合德的眼眶中打转,但倔强地不肯落下,她知道,自己必须找到那个孩子,才能重新赢回刘骜的信任,但是这种事是不可能的。
天空黑色如墨,刘骜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台阶之上,微风不断吹动着。
台下中垒校尉、屯骑校尉、步兵校尉、越骑校尉、长水校尉、胡骑校尉、射声校尉、虎贲校尉,天子的亲卫已然全部到齐,他们身姿挺拔,气势如虹,随时准备迎接任何挑战。
刘骜迎着风,头发随风飘动,穿透黑暗,直视着台下的每一位将领,大声说道:“全长安城戒严,不能放过一个人,也要找到一个婴儿,知道吗?”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诺!”八位校尉整齐划一地应答,声音洪亮而坚定。
夜色中,火把被一一点亮,如星辰般洒落在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士兵们穿梭在街巷之间。
整个长安城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街道上,士兵们手持火把,逐户搜查;宫墙外,巡逻队来回穿梭,警惕地注视着每一个动静。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每一寸土地都被仔细排查。
在另外一边王莽的府邸内,竹林幽静,池塘水面泛着银光,鱼儿在水中悠闲地游弋,偶尔跃出水面,激起一圈圈细腻的涟漪。
岸边一张桌上,一条清蒸鲥鱼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鱼眼微凸,鱼身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姜丝和葱花,酱汁色泽鲜亮,仿佛能滴出水来,是郭昌在各地任职,特意孝敬王莽的。
王莽身着素衣,端坐在椅子,手持竹筷,拨开鱼身上的葱丝,神情专注,不断的挑着骨头,那细碎的鱼骨一根根,被小心翼翼地剔除,竹筷在手中轻巧而精准。
随后吃了一口,细细品味着鱼肉的鲜美,入口即化,丰腴肥美,细腻嫩滑。
鲥鱼早《尔雅》就有记载,更有宋代大文学家苏轼称其为“惜鳞鱼”、“南国绝色之佳”,并做诗赞曰:“尚有桃花春气在,此中风味胜鲈鱼。”
原涉手里揣着木箱,踏着竹林而来,走到王莽身边放下箱子里面的隐隐约约听到婴儿的哭泣声。
王莽放下竹筷,打开木箱,婴儿小脸因哭泣而涨得通红,抱了起来,露出一抹邪笑:,原涉啊,你说这个孩子应该叫什么名字?
原涉心头微微一颤,低着头不敢言语,自家主子的野心已如脱缰野马,无人能驯,但是作为亲信知道,已无法回头,只能跟随着,敢说太多的话。
不管是文齐,王兴,王盛这些人,的效忠,始终最信任的是原涉,因此黑衣卫一直掌控在他的手里,这种私密的事才让他去干,王莽这才能放心。
王莽凝视着怀中那稚嫩的脸庞,轻声说道:,那就做‘王新’吧,那孩子的哭声渐渐平息,似乎感受到了某种莫名的安抚。
王莽将其放在木箱里,对着原涉吩咐道:,将这个孩子暂时安置在倡寮小楼内,跟芸娘说这是我的命令,有好生照料。
原涉神色凝重的点点头,随后转身带着木箱离去。
王莽拿起竹筷,一边吃着鱼肉,思考着这枚棋子该怎么安排,如今青衣楼已经倒台,长安内外已然是在黑衣卫的掌控中,想有一个人消失非常容易,但是想有一个人合理的出现,得费一些功夫,最近自家娘子又怀孕了,这倒是个方法,只不过他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