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王大暴喝一声,恰似惊雷炸响,整个人如苍鹰扑兔,从树梢上裹挟着凌厉的气势,凌空飞扑而下。
眼看就要扑至仇敌身前,陡然间,三道幽蓝月刃如寒星飞射而来,拦截在半空中。
“怎会还有第四位裘师?”王大心中猛地一沉,在半空之中,腰腹发力,强行拧转身躯。
衣袂猎猎作响,他险之又险地避过其中两道月刃,然而,剩下一道月刃却如附骨之蛆,避无可避,径直命中他的左腿。
“砰!”
王大如断了线的风筝,重重砸落在地。
他低头看向左腿,只见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横亘其上,鲜血汩汩涌出,瞬间染红了裤腿。
“可恶……”王大咬牙切齿,心中念头急转。
“幽影随行裘!”刹那间,他整个人化作一团浓稠如墨的黑影,速度暴增,仿若暗夜幽灵,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去。
就在这时,一只裘虫裹挟着呼啸的风声,凌空飞出,与此同时,一个苍老雄浑的声音悠悠传来——“闪光裘,爆!”裘虫瞬间炸裂,刺目的白光如汹涌的潮水般扩散开来,将昏暗幽深的树林照得亮如白昼。
“啊!”
王大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身体所化的黑影在白光的照耀下无所遁形,眨眼间便被打回原形。
闪光裘虽只是玖转裘虫,且为消耗型,但它却正好克制王大的幽影随行裘。
一旦黑影被白炽闪光驱散,捌转的幽影随行裘便需修养三个时辰,方能再次使用。
大自然万物相生相克,幽影随行裘潜行能力虽强,却也有着这般致命的弱点。
王大被克制后,一颗心瞬间沉入了无底深渊。
这第四个裘师显然经验老到,不知动用了何种裘虫,一直隐匿身形,实在是个棘手的劲敌。
更要命的是,他暂时无法使用幽影随行裘,这无疑断了自己的退路。
“老夫乃李䬒,小子,你若此刻束手就擒,兴许我族还能饶你一命!”一位白发银须、身形矍铄的捌转裘师,缓缓出现在王大的视野之中。
“饶我一命?哼,我先宰了你!”
王大心中明白,若被拖延下去,必定会有更多裘师赶来围剿。他必须尽快解决掉这个碍事的老家伙。
“我的真元仅剩两成,不管是报仇还是保命,都得先杀了这老头!”王大强提精神,眼中凶光毕露,如饿狼扑食般扑向李䬒。
李䬒冷哼一声,刹那间,浑身上下的头发、汗毛根根直立,疯狂生长、纠缠,眨眼间便形成一套形如针刺的雪白衣甲,散发着森冷的气息。
王大见状,脸色骤变。
这个经验丰富的裘师,此刻就像一只浑身竖起尖刺的豪猪,让他一时之间无从下手。
他的捌转第一毒裘爱别离,毒性猛烈无比,能让鲜血瞬间凝固,却缺乏强攻的能力,只能用于偷袭。
王大仅有爱别离和幽影随行裘两只裘虫,若有一只防御型裘虫,方才也不至于轻易被月刃击中。
“哼,既然对付不了你,那就先杀正圆!”王大心思狡黠,三年的艰难生活,让他变得狠辣无比。
他脚下发力,如猎豹般飞奔,企图绕过李䬒,直取杀死他全家的仇人。
“休想!”
李䬒催动真元,身上的针刺发衣瞬间伸出两个发髻尖锥,如高速旋转的钻头,眨眼间便拉出五六米之长,向着王大激射而去。
王大身形一矮,如灵猫般灵活,与两个雪白发刺险之又险地擦身而过。
此刻,他双手上的十片指甲瞬间伸长,足有半个手掌大小,紫黑如墨,淡紫色的毒烟如丝丝缕缕的蛇影,缭绕其间。
“死吧!”王大状若疯狂,狰狞大笑,迅速逼近目标。
在他眼中,正圆脸上满是惊愕与恐慌之色。
嗜血的杀机彻底充斥着王大的脑海,他仿佛已经听到自己指甲刺中正圆皮肤的声音,以及对方不甘的咽气声。
“休想!”
眼看着就要得手,突然一个身影如鬼魅般闪现,挡在了王大面前。
第五个捌转裘师,从远处疾驰而来!
“竟是爱别离?”这是个面容坚毅的中年男子,面对王大疯狂猛烈的冲势,神色镇定自若。
“石皮裘!”中年男子浑身真元汹涌澎湃,赤铁真元如翻腾的云雾般蒸腾而起。
他裸露在外的双臂,瞬间由黄色转为灰白色,同时,双臂如充气般膨胀起来,化作一对粗壮的石臂,散发着厚重的气息。
双方越冲越近,王大神情癫狂扭曲,如一头失控的野兽;中年裘师则面色深沉,如渊渟岳峙,伸出双臂,张开蒲扇般的大手,向王大抓来。
“就这速度也想抓住我?”王大脸上浮现出讥讽之色。
中年裘师的双臂裹着一层厚实的石皮,即便以他王大的指甲,也难以洞穿。
但这对石臂太过沉重,行动迟缓,王大自信能够轻松闪避。
“是吗?碧风轮!”中年裘师猛地低喝一声,刹那间,一对碧绿色的旋风如灵动的臂环,在他石臂上环绕显现。
石臂的速度陡然激增!
“怎么会……呃!”王大脸上写满惊愕,还未反应过来,便被石臂重重扫中,整个人如炮弹般横飞出去。
中年裘师战斗经验丰富,若一开始就动用蜂裘碧风轮,王大也不至于如此轻易中招。
王大被沉重的石臂扫飞,重重摔落在地,摔得头晕目眩、七荤八素。
中招的胸口处,沉闷欲呕。
“噗!”他勉强撑起身体,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还剩半成真元,我命休矣。”他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虚窍,惨然一笑。
看向不远处的正圆,脸上又浮现出一抹疯狂与决绝。
“临死也要拉你陪葬!”
“啊啊啊啊啊!”
王大不顾身上的伤势,如疯魔般冲杀而出。
“拦住他!”
中年裘师大急,他是纯粹的近战裘师,没有远战型裘虫,此刻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
李䬒已然赶来,浑身白发瞬间凝成一束束手指粗细的螺旋尖针,如灵动的灵蛇,飞窜而出,瞬间延展五六米,从后方追上,刺穿王大的身躯。
但王大仿若不知疼痛,依旧疯狂前冲。
“死吧!”
他张狂地大叫着,十根指头已然伸长至半米之长,如锋利的刀刃。
中年裘师心急如焚,匆匆赶上来,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已然来不及阻止。
眼看着王大就要得手,就在这时,对面陡然爆发出一阵蓝玉之光。
“玉皮裘!”
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李正德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大喊。
顷刻间,他浑身皮肤化作一片坚实的玉皮,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王大十指如刀,狠狠刺向李正德。爱别离虽缺乏强攻能力,但玉皮裘毕竟只是玖转裘虫,难以抵挡王大的指甲。
“吼!”
李䬒眼看着李正德就要命丧当场,急得暴喝一声,双目圆睁,更多的雪发尖针如暴雨般喷射而出,将王大的身躯洞穿。
随后,发针如灵蛇般灵活,先从王大身后穿射到前胸,又迅速缠绕上他的脖颈、双臂和双腿。
滚烫的鲜血如喷泉般从王大身躯中喷涌而出,瞬间将白发染得通红。
王大浑身被白发缠绕,宛如一头落入陷阱的猛兽,冲势顿止,举步维艰。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如潮水般袭来,王大惨笑一声,他知道,死亡已然降临。
真是……不甘心啊!
他的视野渐渐模糊,在死亡来临的那一刻,记忆中最深刻的画面,如潮水般浮现。
“婉儿……”
他情不自禁地呢喃着妻子的名字,仿佛又看到那把刀执在自己手上,无情地洞穿了妻子的身躯。
“为什么?”
妻子望着王大,娇美的容颜上满是惊愕与不解,目光紧紧凝视着王大的双眼。
王大双眼通红,浑身颤抖,从齿间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也不止像泉源,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也不止像险峰,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甚至日光,甚至春雨。不,这些都还不够!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妻子微微一笑,笑容中饱含着无尽的爱意,没有一丝怨恨。
“我明白了。”她轻声说道。
只见那双眸之中,含着无限情思,恰似一泓春溪,尽显柔意,她想要伸出右手,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再抚摸一次王大的脸庞。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然而,手伸到一半,便无力地垂了下去。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杀妻夺心,炼成爱别离,从此踏上魔道,拥有了力量!
可悔之否?
自那以后,王大无数次问自己。
后悔啊!
后悔得痛不欲生,所以他发誓,一定要保护好仅存的亲人!
但是……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婉儿,我还是会这么做啊……”泪水如决堤之水,从王大赤红的双眸中汹涌而出。
李正德瞪大眼睛,浑身散发着玉光,从头到尾,他都沉浸在深深的迷惑与惊疑之中。
一个陌生的裘师如疯魔般向自己冲来,一副要将自己碎尸万段的模样,可他却对这个人毫无印象。
浓郁的死亡气息如无形的枷锁,让李正德浑身僵硬,动弹不得,脑海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识地全力催动玉皮裘。
王大的十指刺穿玉皮,深入一厘米后,便再也无法动弹。
他死了,死时泪流满面。
“终于……结束了吗?”李正德大口喘着粗气,双眼失去焦点,空洞无神。
紧接着,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如排山倒海般袭来。
“扑通!”他也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爱别离,捌转第一毒裘,虽然未能刺穿所有玉皮,但毒素已然侵入他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