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询问

“范颠”这个名字被警察局长突然提起，庄舟的神经猛然一跳动。

这位，不就是闫岩他们向自己提到的“嫌犯”之一？

而此外，他之前又从范荐口中得到了“范颠”两个不太确定的身份。如果光从眼下看的话，应该是侧写师更符合，不过恐怖漫画家也不能完全排除，万一是个兼职呢？

“不过，也不知道警察局长为什么要找范颠，警察局是没人了么……”

庄舟喃喃，抬头看向电视。

电视上的警察局长在说些“请广大居民们注意安全”，“有信息请及时告知”，“警方会尽快逮捕凶手”之类的套话，在庄舟看来，兴许这位局长会被请来现场直播，只是为了最先说出的那个‘寻人启事’。

然后，电视上画面一转。

——现场。

大街上早就被黄黑色的警戒线围起，闪着红蓝两色灯光的警车环在警戒线外，将行人的目光尽数遮蔽开去，留在现场播报的记者和助手，将摄像机对准瘫倒在马路中央的两具尸体——

那两具尸体，是被叠加在一起的，像是血肉筑就的十字架那样。

就像是榫卯结构那样，一具尸体空空如也的肚腹正好卯入另一具尸体空空如也的肚腹，两人身下是大滩大滩的血迹，恰恰好好倒映着尸身满脸惊骇和恐惧的脸色，地面上还有一块块暗红色的碎块，不知是错觉在作祟还是什么，记者胥苏仿佛能看到那些碎块在蠕动似的。

“记得打马赛克，”胥苏扭头，提醒助手一句。

“明白。”

助手声音闷闷，像是得了重感冒一样。

“闫顾问，你们那边……有没有觉得这起案件有些古怪？”

警察局长扭头看向身旁邋里邋遢的男人。

闫岩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不小心拽下来几根自己的小胡子，疼得他龇牙咧嘴，好不容易才不再那么狰狞，耸了耸肩无奈开口：“这，我哪里知道啊……老关你也是知道的，我在你们警察局就是挂个名，其他的那些一窍不通。这样，我给你介绍个新人，你找他，他绝对比我了解得更透彻！”

“新人？”局长疑惑，“就你们那待遇，原来还会招得到新人呢？”

“……扎心了。”

闫岩摇头叹息，目光重新投向地上两具死状诡异的尸体，“总之，你们先调查，我没有在他们身上感受到‘异常’的气息……此外，范颠的事情，我已经交给我刚刚提到的新人去办了。”

“行。”

警察局长颔首，闫岩当即摆出原先贪财的嘴脸，腻腻歪歪地贴上局长，“老关啊，你看我这么勤勤恳恳地为警察局办事……”他两根手指搓了搓，“是不是要酌情给我加点奖金啊什么的？我可是牺牲了我好不容易得来的休息时间！”

“我就说你们调查局招收不到新成员！”

·

“安心，在吗？”

庄舟在手机上敲出这么一行字。

新闻的现场直播已经结束了，佐奈子对于其他新闻也兴致缺缺，大概对她这种宣扬自杀的女人来说只有见证死亡才是得到乐趣的唯一途径，庄舟在电视上帮她找到一些换到原世界肯定被列为R级的重口片，后者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而他，也钻入了自己的房间去，召唤安心。

他要问问安心的那位叔叔——范颠的事情。

调查局里面的那番话还言犹在耳呢。

“怎么了？”

安心回得很快。

“你婶婶安琴白天找我了，说是希望我写篇好文章发给她。怎么这么突然啊？我思来想去也只可能是安大小姐您的热情推荐了。”庄舟信口胡诌。说起安琴，他已经把码完的《百万英镑》发过去了。

“你都知道了？诶呀呀，还想要给你一个惊喜呢。”

安心对庄舟《睡美人》发表一事还被蒙在鼓里表示相当满意。

“你可得好好写哦，不然……哼，就是丢我的脸面啦，我会狠狠揍死你！”

哪怕安心不在自己面前，庄舟仿佛也能幻视她正挥着个小拳头威胁自己，两颗小虎牙像是要狠狠咬上一口那般，心中莫名有些发悚。

“今天早上我去书店的时候恰好碰上安琴婶婶了，她的老公也在旁边。怎么看上去，呃……有些不正常的样子？”他以不经意的态度提到最为关键的一点。

“欸，说起这个，就不得不令人扼腕长叹了……”

安心文字间流露出的严肃性出乎他的意料。

殊不知，安心此刻正心头暗喜呢。

明天庄舟的《睡美人》就要出现在大众视野中了，当然，在下半月会出现的，还有她堂堂安心女大文豪的首篇处女作——《论<睡美人>的童话性质与双重视角的暗下勾连》！这篇评论，可是从‘大只’的那篇小作文得到的灵感呢！

光是写下来，在不断的增删查改中，就耗费了安心足足一天的时间！

刚刚从安琴那边得到反馈，安家身为《少年文艺》的金主爸爸，也在《少年文艺》持有一定的话语权，将安心这篇评论插上去完全没有问题——何况，她这篇文章本身的质量就相当强劲。

安心正志得意满呢，庄舟就来信息了。

不过，看着他的问题，安心忽而有些怔住了。

……范颠？

婶婶家的那位精神病？

自己小时候的憧憬对象？

新文十年前最闪耀的星辰？

温文尔雅禁欲的警局侧写师？

在看到这个名字的同一时间，所有对范颠的印象——曾经的，现在的，都如在河床中埋葬的尸体那样，随着渔民不经意的打捞而浮出水面。安心在手机上噼里啪啦的一阵打字，太多的东西想要宣泄出来。

但是，想了想，

安心又默默地将那些文字，全都删去。

想说的东西太多了，但要是全都打下来，她又觉得都是废话。

可是，除了那些废话以外，

范颠还剩下什么呢？

“对方在输入中……”

庄舟看着顶上的那行字一直摆在顶上，有些意外。

想说的东西那么多吗？

没想到，最后收到的信息只是孤零零的一行字：

“明天来你的书店详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