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番外一 最后一个新年

走在熟悉的小路上，李成林的心情还算愉快。

从澳岛被遣回后，他还没回家看过。

院长妈妈走后，这个家好像每天都在散。一如日渐陈旧的饭桌，和每年都会脱落一些的墙皮。

不过李成林还是想要回来看看。

他时间不多了。

距离孤儿院还有一里多地，白墙红瓦已经依稀可见。

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李成林坐在马路牙子上，疲惫的喘着粗气。

虽然靠超量的药物压下了疼痛感，可肌肉的无力感却不会消失。

为了不让大哥看出异常，他得提前休息一会儿。

用袖子抹去汗水，李成林咬着牙死命用力，艰难的让自己重新站起身子。

提起电脑包，他原地缓了缓。

待心跳和表情都恢复正常后，他才重新迈动了脚步。

“嗨呀！成林回来啦！”

李大山手里举着油漆刷，正要给大门上漆。抬头一看，目光正撞上李成林微笑的面容。

“你这家伙，又往家里带东西是吧？”

李大山扔下刷子，三两下摘掉手套，激动的走上前去，一把抱住了李成林：“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松开怀抱后，他双手攥着李成林的左右胳膊，抬头仰视着已经高出他二十多公分的李成林。

手掌微微颤动着，他嘴唇嚅嗫，心里一阵发酸。

“怎的瘦了这么多？”

虎目含泪，李大山艰声问道：“怎的都摸不着肉了？啊？”

“你是不是生啥病了？”

李成林眼角也泛起泪水，却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把电脑包放下，他弯了弯腰，把李大山的手放到了自己头顶。

粗糙的手掌一如既往的温暖，即便是隔着厚厚的假发，他仍然能够感受到那份温度。

强撑着笑容，李大山打趣道：“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啊……”

吸了吸鼻子，李大山放下手。从地上拿起电脑包，他拉着李成林走进了孤儿院。

“这大门二十多年了，实在不中用了。但是到底用久了，多少还是有感情，不好不刷一下漆。”

“孩子们今天都去新楼参观了，等下个月啊，孤儿院就要迁过去了。那边地方也大，离学校啥的也近，孩子们过得能好些。”

“按理说我该跟着过去，继续当我的代理院长。不过我寻思着，这老屋破归破，到底是咱家不是？兄弟姐妹的，一起在这过了二十多年，哪是说扔下就能扔下的……”

“万一我也走了，咱妈回来了看不见人，那可咋办嘛……”

一路走到了李大山的小房间，李大山把凳子上孩子们的作业抱到床上，让李成林坐了下来。

“你这次回来待多久？”

李成林举起手，在半空中比划起来：【接了个新活，见见咱妈我就走。】

“那好嘛，中饭总得吃吧？”

【没什么胃口。算了。】

紧咬着牙关，李大山看着李成林消瘦的脸庞，只觉胸口憋闷至极。

没有再多问什么，他从床下取出香和黄纸，领着李成林再次出了门。

一路从后门扎进林荫路，又从街道拐进土路。二人顺着小山头的阡陌小道，一起去见那个生命里最重要的女人。

“咱妈家里我才给打扫过，待会你随便摘摘草也就行了。”

“磕俩头，烧点纸上柱香，你就好好跟咱妈坐会儿。”

“你这一走就是两年，咱妈肯定念叨你。”

“往后要是想咱妈了，随时回来就成。大哥随时带你来。”

墓碑被李大山打扫的光洁亮丽，一如他心中的院长一样永远年轻。

和李成林一起动手在周围收拾了一番，他从草丛中摸出火盆，点起黄纸扔了进去。

“妈，成林回来了。”

低声念叨着，李大山点着香，眼睛好像被熏到，微微泛红：“成林打工辛苦了，瘦了好几圈。”

“我跟他说啊，别往家里寄钱了，现在政府补贴多，用不上他的。”

“这孩子就是倔，哪肯听我说嘛。”

“你待会好好劝劝他，让他好生养养身体，攒攒钱娶媳妇。”

“等他以后有了孩子，一家人都来见你……”

席地坐在李大山身后，李成林趁他还在边忙活边絮叨，偷偷举起了手：

【妈，我也要走了】

【要是咱在那边见面了，我一定亲口给你唱首歌，亲口叫你一声，妈妈】

【妈…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