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的咆哮声从店铺外传来。
陈归彦心头一跳,回头掀开一角帘子往外看。
店铺外面的雾气更加浓郁了,已经到了让人看不清路的程度,所有事物都在雾气中悄然消失,就连之前来回走动的黑影也消失地一干二净。
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凭空蒸发了。
而在这大雾之中,红光的照耀下,一个庞大的兽形身影在大雾中隐现,这道兽形身影在雾气中徘徊着,发出低低的吼叫,似乎是在巡视。
那是……谛听吗?!
陈归彦感受到雾气之中传来的刺骨寒意,就算隔了老远,他也能感受到。就在谛听出现的时候,空气里似乎都带上血腥的气息。
陈归彦看不清谛听的容貌,这只巨兽的身影隐藏在了雾气之中,陈归彦不敢多看,拉下帘子,转头投入了熄灭烛光的工作中。
阿离尝试了几番,毫无效果,这根蜡烛的光芒仿佛永远无法熄灭。
“怎么办?熄灭不了。”阿离甚至对着蜡烛吹起,明知这是毫无作用的,但她还是试了试,失败了。
咚……咚……
沉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缓缓从空气中传来。陈归彦感觉身下的大地都开始颤抖起来,而且颤动的频率越来越高,谛听在接近。
“该怎么办?”阿离问道。
陈归彦大脑飞速运转,通过远水跳跃把蜡烛送走?不行,远水跳跃必须要人的参与,不能单独送物品。记录?不行,就算进入记忆的世界,也无法熄灭这个蜡烛……
等等,记忆的世界?
陈归彦灵光一闪,他忽然想到了预言之境。他可以将蜡烛带进预言之境,这样他就从外界消失了,而且能带着烛光一起消失。
但是……预言之境里的时间流速和外界是不一样的,而且,维持预言之境要消耗掉他大量的精神力,有可能他无法维持预言之境了,谛听还没离开,如果出现了这种情况,那可就糟糕了。
听着越来越近的沉闷脚步声,陈归彦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他的身形迅速虚化,连带着蜡烛一起突然凭空消失。苍茫的空间在他身旁构筑,雾气在他脚下飘荡,他带着蜡烛,成功地来到了预言之境。
“预言之境中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哪怕我在这里待得再久,出来时谛听可能还没走远。”陈归彦自言自语。
“我得在这里找到其他熄灭烛光的办法,否则一旦我的精神力不足以维持预言之境,回到现实的时候那可就糟了。”
“先试试棋子吧。”
陈归彦对着蜡烛伸出手,点点光芒在他手上汇聚。
在预言之境中,陈归彦发现自己制作棋子的速度变快了不少,而且制作出来的棋子竟然没有受到缩小的影响,直接复制出了一个一比一等比的蜡烛棋子。
除了这枚棋子的周身浮动着光芒外,其他看起来与原蜡烛没什么区别。
陈归彦立刻催动能量,汇聚于一点,将棋子投入预言之境的雾气之中。
随后,他心沉如明镜,沟通起了预言之境里的雾气,这枚棋子消融在雾气中,随后又在陈归彦脑海中完全呈现。
现在,这枚棋子的命运,将由陈归彦推演。
“呼——”陈归彦出了口气,开始了推演。
他做的推演很简单,就是将这枚蜡烛制作的棋子熄灭就好了。
在他意念的操控下,棋子上的光火很快就熄灭了,棋子并不像蜡烛的本体,棋子任由陈归彦掌控,所以不会存在火光没有熄灭的状况。
对棋子施加的影响已经完成,接下来只要回到了现实世界看看是否影响成功就可以了。
但是陈归彦并没有着急离开预言之境。
他停留在原地,脑海中仍在思考。
“如果施加的影响失败了,那么谛听就会立刻发现蜡烛的火光,到时候想要逃走可就难了,还得做上一份保险才行。”
至于这份保险嘛……
陈归彦缓缓摊开手掌,空气里能量攒动,不多时,荒诞名录就从虚空中缓缓现身,轻轻地落在了陈归彦手中。
陈归彦虚构出了一支笔,翻开荒诞名录,在空白的地方写下:
“这支蜡烛的火光在现实世界中是否熄灭?”
他要先验证刚刚施加的影响是否成功,询问荒诞名录是最正确的选择。
在启示能力被严重干扰的情况下,荒诞名录成了他的唯一解。
只是,荒诞名录还不能在阿离面前暴露,他在阿离面前暴露的东西太多了,荒诞名录和蜉蝣之树作为底牌,陈归彦不到万不得已不想使用。
毕竟,这是来自第十权柄的物品。
荒诞名录很快给出了回答:
“并没有。陈归彦在预言之境中对【长明灯】施加的影响失败了,回到现实后,长明灯依旧在燃烧。”
长明灯?这是这支蜡烛的名称吗?只是……这支蜡烛怎么看上去,都和长明灯扯不上半毛钱关系吧?
除了它的火光无法熄灭之外。
看来之前的做法失败了,陈归彦心中感叹。还好留了一手,询问了一下荒诞名录,看来巢穴的影响并不能影响到荒诞名录,第十权柄产生的物品还是具有一定的抗性。
陈归彦提笔在荒诞名录上写下:“如何才能让长明灯熄灭?”
荒诞名录给出了回答:
“无法让长明灯熄灭。”
无法熄灭?难道连荒诞名录也无法给出熄灭长明灯的办法吗?是这支蜡烛的来头太大了吗?
不、不对。陈归彦很快沉下心思,分析了起来。
荒诞名录和他的目前能力是挂钩的,随着他能力的越强,荒诞名录也会越强,之前他只能让荒诞名录施加一些影响,这些影响在遵循一定因果的范围内还能成功施加。
所以,陈归彦越强,荒诞名录也就越强。
目前荒诞名录无法让蜡烛熄灭,也就是说陈归彦目前的能力做不到让蜡烛熄灭。
荒诞名录应该是这个意思。
无法熄灭的蜡烛,光源就会招惹来谛听……
该怎么办?
正当陈归彦思考的时候,他忽然注意到,荒诞名录上又有一行字缓缓地浮现了出来:
“虽然无法做到让长明灯熄灭,但是可以尝试着将蜡烛放进灯笼内。”
灯笼?!
陈归彦脑中灵光一闪,顿时豁然开朗。
对啊,灯笼!他之前怎么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呢?
名为谛听的巨兽在雾中穿行,但是谛听并没有攻击街道两旁的红灯笼,这也从侧面说明了,红灯笼散发的光芒,谛听是可以无视的。
但若是存在其他的光源,谛听就会进攻击。
“店铺外的旁边就有盏红灯笼,或许可以尝试一下。”陈归彦自语道,眼中渐渐闪烁起神采。
他收回了荒诞名录,解除了预言之境,再在预言之境待下去是没有任何办法的,只会徒劳地消耗陈归彦的精神力。
与其待下去,不如尝试一下荒诞名录提供的办法。
随着陈归彦的身形在现实中显现,阿离和高商顿时一喜,但看到陈归彦手中依旧燃烧的蜡烛,他们的喜色顿时僵在了脸上。
因为,脚步声已经非常接近了。
巨兽的脚步已经让大地都在颤抖,整个服装铺也在这阵颤抖下匍匐,沉闷的吼叫声似乎在表明,谛听已经发现了蜡烛的光。
陈归彦从消失到出现,只过了短短的几秒,但就在这几秒的时间里,陈归彦已经有了办法。
已经没有时间和阿离与高商解释了,陈归彦语气快速地说:
“接下来我要做一个非常冒险的尝试,危险系数非常高,你们就待在这里,不要移动,如果尝试成功,或许我们就能摆脱谛听的威胁。”
不等阿离和高商回答,陈归彦直接掀开更衣室的帘子走了出去。
脚下很快泛起了涟漪,陈归彦的身形化作了水流崩散,坠入其中,他直接动用了远水跳跃,哪怕距离非常近。
他不能让谛听注意到阿离和高商,在失去蜡烛的光芒后,他们就会失去方向感,如果被谛听注意到了,他们将面临死亡的威胁。
不,是阿离会面对死亡的威胁,高商处在【越位】状态,这只是他的投影。
尽管如此,陈归彦还是不希望造成任何的损伤。
跳跃的距离非常近,陈归彦再次从水域中走出的时候,已经是两秒后的事情了。
刚从水域中走出,陈归彦就身陷于一片大雾之中,这场雾气中隐现着灯笼的红光,而离他最近的一个红光,就在他前方几米处。
陈归彦刚迈开脚步,他忽然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腥臭味。
“吼……”
紫色的光芒从雾中亮起,那是两只眼睛,在陈归彦的身后,一道黑色的。如山岳一般的巨影缓缓走出,沉闷的脚步声在地上响起,一步一步,震得陈归彦整个人都在颤抖。
烛光照亮了那道巨影,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它集合了群兽之相融为一身,这只只有在神话传说中才能听闻的神兽,竟然生生出现在了陈归彦眼前。
“谛听……”
陈归彦深吸一口气,没有停下动作,哪怕谛听已然现身,带给了他一股如山岳般沉重的压迫感,陈归彦仍然保持着极度的冷静。
生死就在此一举,过度恐惧只会把自己推向死亡的深渊。
灯笼悬挂在高处,他没有飞行能力,但他并没有慌张。
伸出手,光芒在手中汇聚,瞬间,灯笼的棋子已经制作完成。
“吼!”
身后的谛听爆发出一声咆哮,陈归彦感觉灵魂都在颤动。似乎见了光源,谛听就变得疯狂起来,巨兽猛然抬起掌,狠狠地朝陈归彦身上碾压而来。
轰!
陈归彦的身形在巨掌落下的刹那间消失了,下一刻,他已然出现在预言之境中,看着脚下浮动的朦胧雾气,他将灯笼棋子迅速投入了雾气中。
然后,他再次制作了一枚蜡烛棋子,将这枚棋子投入了雾气之中。
随后,他开始进行推演。
灯笼,蜡烛,在推演中出现在了陈归彦的脑海中,陈归彦将蜡烛置于灯笼内,两枚棋子很快完成了结合,这次推演就算结束了。
保险起见,陈归彦再次召唤出了荒诞名录,在空白页上写下:“这次推演是否成功?”
荒诞名录给出的回答是:“成功。”
陈归彦略略松了口气,既然荒诞名录给出了肯定的答复,那么这次推演必然成功。
做完这一切,陈归彦只觉得自己的精神力消耗地厉害,身子有些晃悠。
之前连番动用远水跳跃和推演之境还有棋子,对他造成了很多消耗。
陈归彦解除了预言之境,返回现实。
当他的身形一出现在现实中,他便再次动用起远水跳跃。
在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逝中,仅仅过去几秒,谛听只是丢失了几秒陈归彦的视野,当他再次感受到陈归彦的存在时,陈归彦已经通过远水跳跃,跳跃到了灯笼的另一侧。
陈归彦将手中的蜡烛猛然甩出,为了不出意外,他是朝着灯笼方向甩出的。
既然推演成功,那么陈归彦无论做什么,结果都会是蜡烛进入灯笼之中。
预言之境的影响开始产生了,灯柱上的灯笼竟然晃荡起来,像是被一阵风吹落,灯笼掉了下来,而急速飞来的蜡烛正好落在了灯罩内。
陈归彦刚迈出一步,就感觉天旋地转,他心中暗呼不好。
甩出了蜡烛,他就会失去方向感。现在他感觉整个人都晕眩起来,辨不清方向,世界都在他眼中颠倒了,他开始分不清天,分不清地……
该死……
谛听已然发现了陈归彦,它的攻击再次袭来,巨大的兽掌伴随着腥臭的风呼啸而来,陈归彦停在原地一动也没动。
他想动,但不能。
在他的感知里,四面八方都是来自谛听的攻击,方向感的迷失让他根本无法分清谛听的攻击在哪里。
“可恶……”陈归彦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载在这种地方。
一步错,步步错。
来自谛听的攻击越来越近了,死亡的阴影已然攀上了陈归彦的心头,这一刻,陈归彦绝望了。
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