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少了一人,自己的坐骑受伤跑走,荆轲趁机跳上敌人的坐骑,双腿一夹马腹,跳出了包围圈。
从接触到分开,从荆轲落入包围圈到跳出包围圈,双方交手看似缓慢,但一切如电光火石,只发生在一瞬间。
中间发生的缠斗,更是快的不可思议。
虽然荆轲反应迅速,出手凌厉,但敌人配合太默契了,这套攻伐好像演练实战了无数次,浑然不给人喘息之机。
若不是荆轲剑技高超,换作他人,早已饮恨。
“哥哥,快走。”
从一开始的一人独对六骑,到如今的独对五骑。
虽然荆轲占了上风。
但他面色罕见的涌上一丝凝重,他能感觉到这几人远比一般敌人精锐。
那边战场,快要尘埃落地了。
一旦那些敌人腾出手来,他没把握护卫李象周全。
李象看向战场,游侠们死伤殆尽,他眼神暗淡了一瞬,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调转马头而去。
“哈哈”
望到这一幕,游侠们却大笑出声,笑声中无尽的快意。
哥哥逃走了,他们无需再担忧了。
至于他们自己,是生是死,已经无关紧要了。
三年来的相处,三年来的笑闹,三年来的一幕幕涌上眼前,在心中发酵成酒,陪着他们上路。
游侠们精神一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悍不畏死的冲向敌人。
“重然诺,轻生死,任气节,走狗马,犯君颜,尚游侠。”
“萧萧易水边,无胆太子丹,煌煌殿宇间,唯我荆轲剑。”
“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
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出身仕汉羽林郎,初随骠骑战渔阳。
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
这是哥哥曾唱过的歌。
“哥哥,弟弟们知你之志,但不能陪你去咸阳了。”
“弟弟们先走一步”
展露笑颜,慷慨赴死。
后方,侯君集大怒,眼瞅着李象越逃越远,他眼神几乎迸裂,嘶声吼道:“我要这些乌合之众的脑袋有何用,我要的是李象的脑袋。”
困兽犹斗,鱼死网破。
之前他是困兽,他选择鱼死网破,结果他赢了。
如今李象败了。
困兽成了李象。
可他若是逃了,以少年心性,不懂忍辱负重。若恼羞成怒之下选择玉石俱焚,向李世民告发,他不败也败了。
“全都给我上马,务必将他给我杀了。”侯君集怒吼,翻身上马,竟亲自去追赶李象。
家臣们反应迅速,收回正要剿杀游侠的动作,舍弃这群残兵,纷纷上马,一瞬间便消失的一干二净。
游侠们脑袋懵懵,一只脚从地狱迈了回来。劫后余生之下,想去追赶,可是全身脱力,连上马的动作都完不成。
紧接着,很多人一头栽倒。
……
“哈哈哈,李象,看来天都要亡你。”
侯君集搜到了李象。
在前方,一块大石头拦住了去路。后方,更是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如今被侯君集的人堵得死死的。
这赫然是一处绝谷。
李象竟一头扎进了绝路。
如今是插翅难逃。
让侯君集惊喜到极点,他哈哈大笑,表情癫狂无比。
更可笑的是,那小儿李象竟全身披挂盔甲,难道他以为靠着盔甲就能保自己不死?
李象摇摇头,深深看了眼侯君集:“你这只鹰果然不好熬,稍有不慎便会被你伤到。”
想到死伤不知多少的游侠们,李象有些于心不忍。
他食言了,他事先说过不会强攻,只会智取的。
可是不强攻,如何智取呢。
面对侯君集这样狡猾的老贼,不付出一定代价,下的饵料不够重,他是不会上钩的。
“若不放出饵让你吞了,以你之狡诈岂肯随我来此,入我彀中。”李象表情有些嘲弄。
侯君集面色一变,有些惊疑不定的打量着周围,山谷不大,乱石嶙峋,无一颗草木,根本藏不了伏兵。
且就算乱石尽数化为伏兵,自己身经百战的家臣也破之如齑粉。
“死到临头,徒逞口舌之利。”侯君集冷笑,以为李象只是在虚张声势。
“侯君集,得知你倾巢而出,我本来是想直捣你老巢,绝了你根基的。”李象一句话让侯君集大惊失色。
“但匹夫有罪,不罪妇孺。”李象摇摇头,说道:“这是咱们间的恩怨,没有牵连家人的道理,所以我放弃了这个想法。”
侯君集暗暗松口气,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不能说你运气好,我只是念在你是汉人而已。”李象冷冽道:“若你是夷狄,犁庭扫穴,绝其苗裔,我会毫不手软。”
侯君集面色难看,以为李象是故意将他比作蛮夷,羞辱他。
他冷笑一声,盯着李象,嘲讽道:“小小年纪,心眼倒是真多,你以为故意说这些话,我就会如你一般,不牵连无辜?”
李象不说话,冷漠的看着他。
“呵,放心,你家人尽在东宫,我还没资格牵连。”侯君集嗤笑一声。
“无妨,我父太子,你尽管牵连。”李象满不在乎道。
侯君集一滞,话音陡然变得森寒无比:“但为了以绝后患,你身边的人我不会放过。”
等他杀了李象,回头便尽数坑了那些为李象冲锋宵小。
还有李象在西市时,盘附在他身边的那些人,名王方翼之人,老妇幼儿,还有他所救助的所有贫困坊民,侯君集也会派人暗中梳理一遍。
将关系与李象亲密,如上次带头伏阙的那个拐子,尽数除了。
就连那条狗,侯君集都不会留。
侯君集吃够了把柄握于人手的苦头,不会再让与李象有牵连的一切留下一丝痕迹。
李象面无表情,问道:“还其中还包括你女婿贺兰楚石吧?”
“自然。”侯君集目光阴冷:“老夫会先杀他,不管他是不是为你所逼,但背叛老夫,老夫就留他不得。”
“你就不怕女儿伤心?”李象问道。
“大丈夫行事,容不得妇人之仁。”侯君集冷冷道。
“你这只鹰确实不好熬,有熬死,功亏一篑的风险。本来我还在犹豫,多谢你说服了我,去了我的妇人之仁。”李象认真点头,突然道:“侯君集,若你死了,就怪自己命不好吧。”
侯君集面色一变。
李象爬上巨石,放下面罩,高高举起一只手,正色道:“侯君集,你晚年不详,今日我便请来始皇帝降下天雷,为你镇压不详。”
“给我放箭。”侯君集左右观望,然而除了乱石再无其他,可是他感到了极度不安,他急吼道。
在箭矢射来之前,李象手臂狠狠一挥。
伴随着侯君集熟悉的破空声,一团团天火如流星般划过,降落山谷。
“轰”
下一刻,轰鸣的雷声充斥山谷。
天崩地裂,乱石飞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