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审判

在不远处的摩赫尼亚号上，众人望向刚刚天师府众人出现的地方，却发现果然那里风平浪静，河水在星月下相当平静，好像他们刚刚的经历都只是他们的一场梦罢了。

“这……难不成是天师府的手段？那里好像没有任何炼金矩阵的反应。”塞尔玛看着仪表盘有些犹豫地说道。

“天师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更强大一些……”曼斯教授看着远处的江水，“虽然炼金矩阵也相当强大，但是我们不可能直接将炼金矩阵随身携带并且制造出这么大的一个迷障。”

恺撒站在甲板的栏杆边，握紧了拳头，“我们就只能这样看着吗，要是天师府的人无法击退他们的话，我们该怎么办？”

曼斯教授走到恺撒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们装备了风暴鱼雷，这是绝对能够对龙王级别目标造成威胁的武器，而且我刚刚向学院申请了支援，中国分部的援军很快就可以抵达战场。”

“天师府既然没有打开迷障就说明他们不想让我们提供帮助，如果我们贸然动手，极有可能出现意外。”曼斯教授说道。

战场。

埃俄罗斯和路明非已经短兵相接了好几次，这位初代种完全没有想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人类手里拿着个炼金武器就能和自己打得五五开，那诡异的黑色锁链相当麻烦，而且刀上传来的力量也几乎和纯血龙类不相上下，更不要说那诡异的黑色火焰，他就没见过有任何青铜与火之王血裔的家伙用出来过。

再加上他之前可以使用初始太阳神的力量，这让埃俄罗斯不得不更加谨慎，但是他也同样疑惑。

为什么这个卡塞尔学院居然会有这样一个家伙存在，而且奇怪的是，那群人类居然好像还很担心眼前这个家伙，就像是不知道他能和自己有来有回一样。

重重的疑点让埃俄罗斯开始思考起撤退的可能性，他知道将眼前的家伙击杀是不太现实的，而那边埃吉尔在和那个老道士战斗的同时还要留心参孙那几个混蛋会不会突然从背后给他来一下子，眼下的形势来看，打的时间越长，不利的反而变成了他和埃吉尔。

欧阳齐此时也不大好受，毕竟催动神器给自己也会造成极大的负担，他本以为‘禹王剑’对付这样的妖王绰绰有余，但是万万没想到，眼前的巨龙居然如此难缠，哪怕是禹王剑本身就对他的力量有所克制，但自从对方摸清楚了他的攻击方式和出招习惯之后，他就开始变得被动起来。

至于那些和青铜城缠斗的年轻弟子们也觉出了不对劲来，眼前的巨大炼金堡垒居然像是故意被他们缠住的一样，甚至是有时候他们因为战斗经验不足而出现失误，对方也并未下什么死手。

就这样，战场的气氛变得略微诡异了起来，大家都开始有所保留，一时之间，这场战斗甚至都有了些作秀的意味。

“撤吗？”埃吉尔的脑中响起了埃俄罗斯的声音。

“不撤。”

“不撤？我们这次可什么都没带，甚至连那群混血种也都没跟来，你真觉得我们能留下这群道士？而且你可别忘了，那还有个神的传承者。”埃俄罗斯说。

“库尔特即将抵达战场。”埃吉尔说道，“我们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库尔特？”埃俄罗斯有些惊讶，“他来干什么，要是那边没人坐镇，出了问题怎么办？而且，我们五个一次离开了三个……要是我们都被留在这里，之后该怎么办？”

“这么多年不但没什么长进，”埃吉尔冷笑了一声，“埃俄罗斯，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就凭这些人类，想把三位初代种留在这里？”

“我感觉有些不安。”埃俄罗斯回答道。

“胆小的家伙可没资格染指那位神明的宝藏，只要库尔特加入战场，诺顿留下的那三个小玩意怎么可能是我们的对手。”埃吉尔说着，一道巨浪将欧阳齐从天空中拍了下来，不得不骑在了他带来的那头怪异动物身上。

“……好吧，但是要随时留意四周，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埃俄罗斯说。

禹王剑再次迸发出猛烈的光芒，那是独属于它的领域：“万江归海”，一瞬间，埃吉尔召唤出的那些巨浪、海潮包括无数的海洋怪物全都在禹王剑面前被无形的力量分开，然后变幻成了无数的水柱，宛如利剑一样刺向了埃吉尔。

“哼！”埃吉尔冷哼了一声，‘北冥之鱼’的领域扩张开来，埃吉尔的龙躯也不断地扩大，直到大到可以遮盖了天空，在黑暗的夜空之下，一个通体漆黑的庞然大物缓缓地出现在了大地与江水之上。

一双双黄金瞳在这头四不像身上睁开，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龙威，当完整的龙躯到了这样的程度，任何言灵以及道术或者魔法都已经完全无效，现在可以破开其防御的，只能是与其旗鼓相当的无边巨力。

而在另一边，青铜城也将十八道机械足插入了地底，然后仿佛是在抽取力量一样，炼金机械也在不断地运转、增大，路明非抽空看了它一眼，发现青铜城的运转能量源泉正是来源于当时自己在金字塔中看到的那个蓝色结构，而这样的结构在整座青铜城中足足有九个。

随着力量的注入，青铜城手臂上挥舞着的武器上面也出现了纯蓝色的光芒，就像是被激活了一样，攻势也变得逐渐凌厉了起来，那些年轻的道士压力顿时倍增，有些招架不住。

而埃俄罗斯却并未有什么其他动作，他从还未进入青铜城的时候就曾被路明非全力一击重创，而在青铜城中又被太阳神的权杖召唤出来的太阳之火给烧了半天，紧接着又是刚刚路明非不讲武德突然用五雷符偷袭，这就导致他实际上已经无法再爆发出全力的十方雷动，因此此时埃俄罗斯反而成为了唯一一个演员。

路明非再次吐出一个“破！”字，风锥猛然出现在埃俄罗斯的面前，他下意识侧过脸去保护眼睛，但是紧接着八门金锁就已经缠绕住了他的腿，缠绕着黑炎的玉龙此时已经变长到了大约五十米，路明非的黄金瞳出现了极其炽烈的光芒，长刀当头斩下。

埃俄罗斯无法，只能在硬抗了风锥之后强行发动‘十方雷动’，以埃俄罗斯为中心点，无数的雷电瞬间向他汇聚而来，紧接着，一个巨大的雷电神像出现在了河床之上，这神像手持长剑和盾牌，直直地挥剑击向路明非。

一瞬间，整个河床都开始剧烈地震动了起来，埋藏着青铜城的那个空洞被瞬间震塌，一座山峰就在众人面前土崩瓦解，爆炸的中心点更是雷火闪烁，完全看不清两人的身影。

“轰隆隆隆！”伴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剧烈的冲击波瞬间让天师府布置的幻阵开始产生了一丝波动，而这也被远处的摩赫尼亚号收入了眼底。

曼斯教授此时正在紧张地向昂热校长汇报战场情况并请求下一步的指示，但是昂热在听到了具体情况之后也沉默了下来。

而刚刚的幻阵波动之后，曼斯教授再次出声，询问昂热下一步是该撤退还是应该等待支援。

“曼斯教授，你们准备撤退，接下来的战场，将由中国分部南方基地来接管。”昂热低沉的声音响起，老人的表情被支在鼻梁上的双手挡住了大半，看不出任何表情。

曼斯教授张了张嘴，但是片刻之后，他还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船上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压抑，沉默占据了主流。

“准备返航。”曼斯教授下了命令，说完，他就独自走到了一旁，将骨殖瓶还有另一个巨大的匣子用铁锁锁好，放进了一个保险柜之中。

埃俄罗斯手中的方天画戟此时都已经有些难以维持了，刚刚那次对波确实让他也都快到了强弩之末，但是他看着对面的那个人类仍然是感到阵阵的心惊。

埃俄罗斯知道对方是肯定打不过他的，但是没想到这个人类虽然浑身都是血，而且明显是骨头都断了不知道多少根了，居然还能站起来。

路明非现在也相当不好受，‘不要死’的效果已经开到了极限，对面那头巨龙虽然也快被打空蓝条了，但是对方还有起码半管子血，自己血条和蓝条可都是见底了。

他强撑着玉龙站了起来，喘了两口气，但是仅仅只是呼吸，都让他感觉相当地痛苦了。

“还是差了很多啊。”路明非苦笑道，其实刚刚最后他也演都不演了，直接开了完完全全的黑日，抹除了对方的一部分雷霆，但即使如此，剩余的威力也足够将他伤成了这样。

“库尔特！你还在等什么！”耳边突然传来了埃俄罗斯的怒吼，路明非顿时心中一惊，他立马回头，周围的河水开始涌动，天师府的那头怪异动物哀嚎一声，倒在了水中，路明非看见一张巨大的龙口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个距离……

他刚要大喊小魔鬼准备卡bug，却突然感觉自己的左臂上突然传出了一股温热的感觉。

他猛然看向了左臂，那是贤者刻印的位置。

“死亡する。”一道清丽的女声忽然出现，但是转瞬间路明非就已经被河水淹没，由于没有戴上潜水面罩，路明非只能强行睁大了眼睛，他心中猛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这声音他太熟悉不过，因此想要看清到底那个声音的主人。

路明非忽然感觉眼前的情景相当熟悉，但是他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见过。

那张龙口已经离他仅有十米的距离，这对于很可能是初代种的巨龙而言几乎就是一息之间的距离。

但是那双炽烈的黄金瞳中却突然出现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紧接着，河水仿佛是被什么无形的利剑给割开了一样，瞬间分为了两半，出现了真空。

龙血瞬间出现在了空中，浓重如墨。

在无尽黑暗的水中，路明非猛然看见了那一抹深红色，顿时一股莫大的恐惧出现在了他的心中，他拼了命地向上方游去，想要抓住那个红色的身影。

“不对，不对，怎么会是在这里……”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几乎要让他咆哮出声。

就在路明非即将触碰到那个身影的时候，她却突然回过了头，冲路明非微微笑了笑，正是这一抹倾城绝色的笑容让路明非的瞳孔顿时猛缩。

“不，不，不！”他几乎是咆哮了出来，可是他却怎么都没能触碰到她的衣角。

库尔特失去了一只眼睛的龙首猛然张开了巨口，带着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将女孩连同江水一同吞入口中。

路明非忽然愣住了。

他觉得这好像是在做梦。

不对吧，绘梨衣应该在日本源氏重工，怎么会在这儿？

她现在应该在榻榻米上乖乖睡觉，又或者是在熬夜玩游戏，毕竟自己现在没时间打电话监督她睡觉，那这样来看应该是幻觉的，对吧？

怎么会呢？兄弟，做啥美梦呢。

路明非的一只手忽然触碰到了一个硬硬的圆形物体。

他周围的水忽然退散开来，以路明非为中心突然出现了一圆形的真空区域。

那是一面镜子，路明非的双手有些颤抖，他几乎不敢翻过去看镜子的背面。

但是他捧着它的双手却摸到了镜子背面的纹路。

它是水月花。

是绘梨衣随身带着的那面镜子，是曹元景交给她的，是曹元景借助一部分神器的力量才弄出来的，想要仿制它，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自己来到现实世界保护了什么？

要是自己当时没有选择留下来和埃俄罗斯决战，是不是不会被偷袭？

路明非感觉自己的思绪很乱，思绪就像是一团缠绕在一起的麻绳一样，让人无所适从。

他有点恍惚，其实他是不愿意相信那个安静漂亮的女孩就这么消失了的。

可是事实就发生在他的眼前，他不接受也得接受。

在战场上，混血种的生命就这么脆弱，谁管你是不是超级混血种还是月读命。

死了就是死了，没有第二种可能。

在寂静之中，一股微弱的火焰突然出现，那是那种名为愤怒的情绪。

它就这么一点一点靠近了宛如扭结在一起的麻绳的精神。

然后缓缓地点燃这团乱麻。

埃吉尔刚刚一爪将欧阳齐和禹王剑一起拍落水中，此时那巨大的身躯已经完全是战场的绝对主宰，再也没人能抵抗这位王者的力量。

但是紧接着，他忽然感应到了一股极度危险，仿佛是刻在血脉里的恐惧出现。

他僵硬地回过头去，看见了一团宛如浓墨的火焰。

一个人类戴着象征着神权的金乌面具，手持太阳权杖，正站在火焰的正中心。

一轮黑色的太阳缓缓出现在了他的背后，天师府布下的障眼法终于彻底支撑不住这样强大又狂暴的力量的冲击，彻底崩灭成了碎块。

那双隐藏在金乌面具后面的眼睛，埃吉尔相当熟悉，甚至于他曾经就跟随在那位神灵身边，那时他还不曾失去权柄……

此时已经很难说究竟是谁在主导这具身体的行动了，刚刚路鸣泽想要让路明非冷静下来来着，但是他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撕扯感，路明非强行从他那里取回了自己寄存的权柄，这是先行测试服中完全没有出现过的情况。

这次的交换，并非是路鸣泽提出的，而是路明非自己向路鸣泽要来的，他需要这样的力量，将面前的一切都撕成碎片。

青铜城上，参孙看见那突然出现的黑色太阳，忽然发出了阵阵的吼叫声，那双黄金瞳中隐隐出现的是敬畏与崇拜。

旁边的两头三代种早已趴在地上，就像是路边寻常的猫狗一样。

参孙仿佛是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一样，猛地敲击了一下炼金堡垒的顶部，十八条手臂猛地一震，将那些围在青铜城旁边的年轻道士全都掀飞了出去。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炼金矩阵出现在青铜城的底部，随后，整个青铜城就像是沉入了地底一样缓缓消失在了炼金矩阵之中，留下那些道士面面相觑。

而此时路明非根本就懒得管青铜城的去向，他看着眼前的两个初代种，眼神之中是冰冷的杀机。

库尔特虽然刚刚被那股莫名其妙出现的力量直接给划瞎了一只眼睛，但是以初代种的自愈能力，这样的伤势虽然不轻，但是完全没有到失去战斗力的程度，而且那只受伤的眼睛恢复也仅仅只是时间问题。

看着眼前的混血种，库尔特也顿时不敢大意，立即开始吟唱龙文，言灵·泰坦。

他是大地与山一脉的初代种，曾经也坐上过王位，这个强大的言灵是他的专属力量，在短短的百分之几秒内，库尔特的身体就变得无比的坚硬，鳞片上出现了宛如烧红烙铁的颜色，周围的河水仿佛沸腾了起来，迅速地蒸发汽化着。

随着库尔特的步伐，周围的大地都在不断地颤抖着，和北冥之鱼绝对的体型相比，泰坦的区别是只要他还站在大地上，他就能源源不断地获得生命，无论被打碎成多少的碎块，他也一样可以重生，此时库尔特的体表温度已经接近地心温度，哪怕是埃俄罗斯也感觉相当的灼热难耐。

可是路明非并未做出什么反应，他只是挥动了权杖，那动作并不快，反而相当地缓慢。

可埃俄罗斯和库尔特却感受到了一股极其恐怖的气息，那是绝对不可能逃脱的杀机，那是来自神的审判。

摩赫尼亚号上，众人只能看见一阵极其强烈的红黑色光芒顺着一个中心点猛地扩散开来，埃吉尔则疯狂地逃走，他将身体直接化为了水流顺着江水疯狂地逃窜，根本不敢回头。

他难以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埃俄罗斯和库尔特，两个人就像是积雪被阳光照射了一样，直接融化、消失在了那道光芒之中，随后，他就再也没有感受到他们的气息。

天师府的众人很快就被摩赫尼亚号救了起来，欧阳齐神色相当萎靡不振，他紧紧抓着禹王剑，仿佛大梦初醒一般。

刚刚战场上的众人纷纷出现，而路明非却始终不见踪影，这让卡塞尔学院的众人面色越来越难看。

他们刚刚都看见了那爆发在河水中的力量，天空中仍然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摩赫尼亚号的探照灯照射着四周，那已经是一片狼藉，整个战场中心甚至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涡流空洞，严重改变了周围的地貌。

忽然，众人听到甲板上出现了一个脚步声，恺撒反应最快，立即回过头去，却看见一个穿着红白色巫女服的女孩费力地拖着一个身穿潜水服的人，女孩身上的衣服都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上，腰间还挎着一把樱红色的长刀。

像是看到了一旁的众人，女孩抬起了头，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虽然也被水浸湿，但是女孩写出的字迹却相当清晰。

“彼を知っていますか？彼を助けてください。（你们认识他吗？请帮帮他。）”

恺撒立即快步上前，从女孩手中将那个身穿潜水服的人托到了自己的膝盖上，随即，他面带惊喜地说道：“教授！路明非，是路明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