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不群苦笑摇头,正要开口,突然目光一凝,看向甄不南身后半步,一位颔首而立的女子身上。
他瞳孔一缩,心道:此女子好生高大,比自己都要高出大半个头,更兼呼吸细密绵长,若有似无,分明有极上乘内功在身。
再看她搭合在一侧腰间的双手,晶莹细长,但虎口处略微增厚,分明是习练剑法所致。
再看她整个人,虚灵顶劲,脊柱正中,分明是练功练到骨子里,行走坐卧间,仪态自显。
他略一回想,自己进院后,耳边好像只听到甄不南一个人相迎的脚步声,心中更是骇然,此女好生高明的轻功!
他顿然失语,自己也要在三十岁后才逐渐有此进境。
好在宁中则甫一进院,目光就被甄不南身侧的吕扬武所吸引,惊叹着问道:“师弟,这位小姐是?”
岳不群这才注意到,此女外着桃红对襟绸缎比甲,肩披鸾鸟纹云肩长裙,云鬓佩戴花钿、步摇,艳若牡丹,分明是大户人家小姐的打扮。
甄不南注意到岳不群和宁中则二人眼中的惊艳之色,自豪的朗声大笑:“哈哈,师兄,师姐,我来为你们介绍。”
他后撤半步,右手一引,介绍道:“这位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吕氏扬武,乃是按察使吕鸣珂大人的掌上明珠。”
“我二人已行聘换帖,待今年元旦之日,便正式完婚。”
“届时迎娶之日,却要劳烦师兄、师姐帮忙操持才是。”
甄不南说的客气。
他家中虽已无有长辈,但巡抚乔应甲,早已充当他家中长辈角色,三聘六礼,自有他主持操办。
岳不群和宁中则,倒是可作为主家亲眷,迎来送往,代谢宾朋......
岳不群面上突现尴尬,俄而手捋长须,爽朗大笑,“哈哈,好!”
“为兄求之不得啊!”
却是他想起自己初入按察司找甄不南时,在阁楼顶上蹲了一夜,还被吕公子提点过。
而后又想到华山派又多一高手,日渐兴旺。
这几日来的心头阴霾,一扫而空。
甄不南身体微侧,左手上引,又向吕扬武说道:“武儿,这是我跟你提过的,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华山派掌门,岳不群师兄;和师姐,华山玉女剑,宁中则女侠。”
“他夫妇二人,常年在三秦大地上,行侠仗义,那些为非作歹的黑道人士,一听他二人名声,可是望风而逃。”
他知道宁中则在外,不喜欢被人称作华山派掌门夫人,而是喜欢被称作“宁女侠”。
吕扬武微微抬首,好奇的看了眼他夫妇二人,而后嘴角浅笑,颔首微蹲,施了一个万福。
果不其然,宁中则喜笑颜开。
她上前两步,一把拉着吕扬武的双手,上下打量,嘴里啧啧有声,道:“师弟好福气!”
“师弟妹可真是,好一个可人儿,我见犹怜,跟师弟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她冲甄不南打趣道:“我这次初见师弟,发现他面如温玉,有氤氲之气流转,还以为是师弟他内功有所成就......原来啊,是得觅佳偶,精神饱满,自内而外......”
随后,从自己发髻上摘下一根羊脂白玉的玉簪,便要插到吕扬武的头发上。
“师姐这等粗手笨脚的江湖女子,寒酸了些,身上也无有他物,唯有这一支玉簪子,乃是当年我刚刚艺成下山,和师兄追赶一伙马贼,在塞外所得。”
“今日,便送于师弟妹,略表寸心,还望不要嫌弃。”
吕扬武微微一顿,先抬眼看向甄不南,见后者含笑点头后,她轻轻颔首,身体微蹲,温婉道谢:“扬武,愧受师姐心爱之物了。”
宁中则含笑将发簪给吕扬武佩戴好后,眼角上扬,满意道:“真好看!”
她继续拉着吕扬武的手,冲甄不南说道:“师弟,你现在身怀武功,非是文弱书生。日后,可不能依仗身手,欺负我师弟妹,不然师姐可是不依!”
“要为她出头!”
“哈哈,师妹!”岳不群,笑道:“师弟妹,同样身怀不凡艺业,虽然年岁尚轻,但却未必在你之下。”
“哦,真的么?”宁中则眼睛一亮,看向吕扬武的目光,欣喜不已。
江湖中少有武功高超的女子,她所知,还多是出家人。
岳不群道:“若不是为兄,紫霞功又有进境,五感敏锐大增,还真不一定察觉的出。”
吕扬武含羞,缓缓点头。
“哎呀,这可太好了!”宁中则大为振奋,拉着吕扬武的手摇晃几下,道:“师弟妹,今日若不如我俩切磋一番?”
还不待吕扬武回话,她便直接向甄不南问道:“师弟,可有练习剑法用的木剑?”
吕扬武同样扭头看向甄不南。
甄不南与其目光相对,含笑点头,道:“武儿,师姐可是人送绰号“华山玉女剑”,让她指点你几招,再好不过。”
吕扬武听弦音而知雅意,低声道:“还要请师姐手下留情。”
“哈哈,师弟妹,咱们姐妹二人点到即止!”
甄不南身体后转,面向小花和小华。
这二小,进院对他施个礼,就跑到他身后,全程偷偷看向吕扬武。
小华还一直对小花挤眉弄眼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小秘密?
他一指后花园方向的阁楼,吩咐道:“小花、小华,你二人去阁楼中取两把剑过来,案上放置的两把不要动。”
“一把是我的“德”剑,一把是武儿的“理”剑!”
“是!”
二小,脚尖一点,竟是运转轻身功法,“蹭蹭”向后花园掠去。
这二小急不可耐的样子,让宁中则噗嗤一笑,说道:“他二人竟然比我还心急!”
“师弟妹,先去更换件衣服吧。”
“你穿着这身可不方便动作。”
吕扬武本想着如此也不影响,但想到如果不换,师姐脸上需不好看,便含笑点头,“......好。”
一炷香后,宁中则、吕扬武,单手持剑,相距三尺,面对而立。
她二人一人身着黄衫,一人身着红装,俱是英姿飒爽。
宁中则横剑胸前,剑尖下指,使出华山剑法中“诗剑会友”,喝道:“师弟妹,请了。”
说完,她挺剑便刺,一招“白虹贯日”,剑光一闪,直刺吕扬武右手手腕。
她虽提议比剑切磋,但只不过是同为女子武者,见猎心喜而已。
故而,这一剑她留力甚多,看似快若闪电,但,便是不小心刺中吕扬武,她也能凭借深厚功力,一触即收,不会伤她分毫。
吕扬武眉角上扬,嘴角含笑,举剑相迎,回应一招玉女剑法中“皓腕玉镯”,口中回道:“师姐小心了。”
剑在手,她心中傲气顿生,习武者心中若没有一股昂扬之气,那也不必练了!
她虽不是武林中人,没有行走江湖,但武功有成后,也曾暗中出手,擒贼杀敌,更是连败那锦衣卫和王府世家中的高手,无有不服。
这一剑,同样刺敌手腕,她使来快捷飘忽,比宁中则来势更疾,眨眼便到对方手腕,凝而未点。
宁中则心头一惊,喝道:“好剑法!”
身形急停后撤,变化剑招,手上一腕剑花,脚下一错,衣角飞扬,使出“玉女剑一十九式”,剑招变幻无定,眨眼便是六式连使,招招,剑指吕扬武肩头、胸前,以快打快。
“师姐好剑法!”
吕扬武随口称赞,而后身形转动,依旧以玉女剑法相应,“分花拂柳、彩眉画笔、锦笔生花......”姿态优美,却招式劲疾,绵密无间。
“叮叮当当......”
眨眼间,耳边便听得二人剑器相碰,犹如乐器,打击声一片。
二女所使剑法俱是巧妙,“玉女剑一十九式”虽招式繁复,主旨轻灵奇幻,但“玉女剑法”更是将“快捷飘忽”这一武学宗旨发挥到极致,更兼姿势娴雅。
无论宁中则,她如何出剑,吕扬武好像都轻描淡写,闲庭信步的接下来。
“师妹小心!”
却是宁中则,傲气难掩,剑招再变,使出华山派女弟子所学最高剑法“淑女剑”!
只见她化作一团黄影,忽之在前,忽之在后,倏之在左,倏之在右,绕着吕扬武,上下翻飞,极速出剑。
一时间,只能听见衣袂翻飞之声,和令人目眩的银光飞舞......
更好像一只蜜蜂,绕着鲜花飞舞,却接近不得。
顷刻之间,又是几十招过去,宁中则久攻不下,心中难免焦躁。
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诸般剑招融会贯通,使出自习武以来最为凌厉的一剑,剑身嗡嗡作响,挺剑直刺,疾若奔雷,眨眼便到吕扬武胸口!
“啊......师妹!”
岳不群面色大变,欲要冲入场中,上手阻止,但此时,却已是,来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