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什么大财主。”袁枢苦笑说道:“我是没有办法了,我袁家在雎州的家产,恐怕要空了。我只能想办法捞一笔了。”
有些话,袁枢也不好明说。
浒墅关税使这个差事,已经将袁家所有政治影响力都用尽了。
也就是说,袁枢将袁家政治上的资源全部兑换成钱。
在大明钱多有什么用?
权力才是最重要的。
袁枢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实在是他不这么做,时间一长,人走茶凉,袁家的政治影响力也会消散殆尽。
这一件事情之后,袁家可就真是空壳子了。
穷得只剩下钱了。
在袁枢看来,这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吗?
不,是败家子。
袁枢说道:“不过,安民如果缺钱,报给数给我就行了。”
方名荣说道:“袁公大气。”
袁枢说道:“我平生无他能,也只有一个仗义疏财的名声。”
刘正的才华得到了验证,不日就成为自己女婿。自己两个儿子不成器,自然要栽培刘正。为袁家编织新的关系网。
这就是袁枢最拿手的东西。
刘正说道:“多谢袁师叔了。如果我真需要钱,自然会向你借,只可惜,借钱养兵,史公那里不会答应的。”
史可法不答应是其一。
另外就是刘正想要的是一源源不断的财源,而不是一笔死钱。
“你是何事用钱?”
刘正将事情告诉了袁枢,说道:“袁师叔,这一件事情还要请教一下你。在淮北如何才能搞到钱。”
袁枢冷笑一声:“史可法没有好下场。”
刘正说道:“袁师叔,这话不好乱说。”
袁枢说道:“你以为,我是骂史可法?不是,我只是说一个事实,成大事不拘小节,张叔大,何曾贪一些阿堵物,但如果不收下面人如何安心?不安心,如何办事。”
“史可法看似姣姣者白,却显得别人污秽不堪。”
“说实话,而今的官场,只要做事的人,谁身上没有一点问题。”
“自然成为别人眼中钉肉中刺。”
“以他漕运总督的身份,什么也不用做,只需默许,就足够你养兵过万。”
“结果,他用一个狗屁道理,居然将这事情推给你,哪有这样让人办事的。”
袁枢自己是一个大纨绔,文不成,武不就。但是他毕竟是袁可立儿子,袁可立坐镇登莱的时候,他那个时候已经成年,在袁可立身边伺候。见过袁可立做事。
让袁枢办事,那是一万个不成。但是让他点评别人。眼光却很独道。
袁枢清楚记得,毛文龙在东江镇的时候,贪污其实十分厉害,都闹到了朝廷,袁可立都给毛文龙摆平了。是袁可立不知道毛文龙贪污,跋扈。在东江镇自成一系。各种犯忌讳?
袁可立比谁都清楚。但他更清楚,东江镇不可或缺。事有轻重缓急,收拾了东虏,再收拾小小东江镇不提。
袁可立在登莱一日,不管毛文龙如何折腾,袁可立都力保之。
“早知道史可法是这个样子,我都有些后悔推荐你去史可法麾下了。”
话虽然这么说。
但袁枢也知道,史可法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袁门弟子在朝廷上各有位置,但地方大员还真没有。
刘正沉默。
他觉得袁枢说得有道理,但觉得史可法其实也有道理。
天下都是贪官污吏,就不能容得下一个清正的官员吗?
甚至刘正也暗暗腹诽:“看袁家的家产,袁可立当初也算不上清正。”
袁枢似乎看出刘正不服气:“怎么不相信,今天就算了。你明天换个衣服,我带你去个地方,让你看看真正漕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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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袁枢带着刘正去了清江浦转运厂。
清江浦转运厂,分南京,直隶,凤阳,山东各厂。天下漕粮源源不断的来到这里,装船北上。
数百万石的粮食,全人工搬运。所用民夫,军队,船队,有一百多支,一支多则百余艘船,少则十二艘。
袁枢带着刘正,方名荣来到这里。
刘正不知道袁枢要做什么。
袁枢找到一个管事:“来点水产。”
管事眼睛一亮:“何方水产?”
袁枢说道:“江南水产。”
管事的看了袁枢一眼,看袁枢的架势,估计是熟客。立即将他引进搬运厂旁的一个小房子。
立即将十几个袋子,打开让袁枢验货。
刘正是不懂这里面的门道。
方名荣却是知道,伸手一抓,手上一撮,说道:“上好的江南白米。贡品啊。”
“尊家好眼力。”
“什么价?”
“一两一石,不二价。一千石起,少了恕不接待。”
“一两一石?”刘正大吃一惊。
不是太贵了,而是太便宜了。
刘正离开河南的时候,河南米价已经斗米四五千钱了,也就是一斗米五两。而今刘正已经不问河南米价。因为没有任何意义,五两一斗是吃不起。十两一斗还是吃不起。
而今十斗米一石。一石才一两。
刘正估计江南米价都比这个高。
“贵了,之前不是这个价啊。”袁枢说道:“怎么觉得我眼生啊。”
“尊家说笑了。只是而今新总督上任,各家都收敛了一些,再者而今天下哪里米价都高。”
“九百文。”
“这做不了主。”
“那找个能做主的人来。”
“抱歉,而今搬运厂一个能做主的也没有。”
袁枢也不是真的想买,见状说道:“那好,我改日再来。”
一行人出来后,在运河边上漫步,袁枢说道:“安民,你知道这些粮食为什么这么便宜?”
“袁师叔,我又不是傻子。刚刚不明白,现在岂能不明白?”刘正说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运河吃漕粮。”
“想来是没有本钱的买卖。才能叫价这么低。”
“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史公才上任几日,总不能将这些全部怪罪他吧。”
“我当然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的意思是,他但凡点点头,这里的大头就是他的。与漕运总督相比,浒墅关算什么肥差?他们东林党又不是不知道,李三才听说过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