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样你莫名其妙地带个陌生人过来，我真的很难放心和你交易。”
张大夫一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怀疑地瞥了一眼双手插兜，悠哉游哉地视察仓库物品的陈辞。
他潜意识里就感觉这人不是来找他拿药的，反而更像是来检查货物的。
“况且你要的那些抗异化、防治精神污染的药品，大部分都是管制货，市面上见都见不到的那种。”
他摘下自己头上的大白帽子，拍拍满是头油的脑袋，摇头晃脑地道：“不是我吹牛，整个济城加上我，也就只有一个手的数的人有门路能弄到......”
颜老师一抬手，制止住了他的喋喋不休，脸上摆出一副亲切和善的笑容。
“老哥，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
“我拿人格给你担保，”颜老师用手一指陈辞，信誓旦旦地道：“相信我，这小伙子绝对没问题。”
“除了有时候抽象一点，大部分时候都是好孩子。”
陈辞从旁边听到了颜老师的评价，‘好孩子’，心里一乐，这感情是把他当成自家的小辈看了啊。
不错。
“但愿如此吧。”
张大夫再次怀疑地看了一眼陈辞，得到颜老师的保证后也没有再说什么。
手一指这间小仓库的西北角，在那里堆叠着两个，大概只有一个挎包大小的木头箱子。
箱子做得颇为精致，四个角都单独用着铁皮包裹着，正前方画了一个特别大的类似于庇护所的建筑。
庇护所建筑的左侧还有着一棵参天的巨树，它的根部早就已经腐朽得不成样子了，但是茂盛的树冠仍旧在遮挡着其下的庇护所以及里面的人群。
“喏，那里就是你们要的药品啥的，前天夜里才刚刚经我的手，不可能有任何问题。”
“你们搞快点，我这里等会还有一个大客户要来呢。”
张大夫一拉抽屉，从里面取出来一个黄色的账本：“【异变体】抗异化针剂50支，【污染体】精神抑制剂50支。”
“针对【堕落体】的药就别指望我了，我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他划了一个大大的对勾，长出一口气道：“嗯，就这么多，清账了。”
颜老师点点头，提起来箱子掂量了一下，眼睛中闪过一抹诧异：“呃，先等一下。”
他有些不敢置信，再次伸手掂了一下重量才狐疑道：“这个重量不太对劲吧，不像是往常几次交易的那个重量。”
颜老师的眉头皱了起来，拧成一个大大的川字：“这次明显沉了不少。”
“什么，还有这种事情？”
张大夫一愣，然后解释道：“可能是庇护所公司的药品更新换代了吧，毕竟你也知道，他们公司成天就捣鼓这些东西。”
这个解释倒是能说得通，隔行如隔山，颜老师对于这些知识水平要求较高的医药制取也不是很了解，只能勉强接受了他的这个说法。
“对了，先慢着。”
就在两人即将离开之际，张大夫喊住了两人，他有些肉疼地从第二层抽屉里面翻出来一大板密封好的针剂。
“额外送你们20支抗生素，拿着吧，不要钱的。”
他将这一大板针剂递给陈辞，示意他伸手接过，颜老师笑了笑，打趣道：“呦，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吗？”
“怎么今儿个出手这么阔绰，最近又从哪里发财啊？”
“呵呵，呵呵，勉强糊口而已，发财是真的谈不上。”
张大夫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滚蛋，别耽误自己接下来的大生意。
“就当我祝在这种能冻死人的破天里，还在极北守着那座要塞的兄弟们新年快乐了。”
“密码还是原来的那几个。”
“好。”
颜老师也不多停留，带着陈辞一转身，从侧后方的一扇小门里面穿了出去，等到视野再度明亮起来，面前赫然就是刚才来时的那道小巷。
陈辞看了眼这间门铺上方挂着的牌子：张氏诊所。
旁边还挂着一个大大的横批：财源广进！！！
在现在这个终年不见阳光，整日都是无边的黑夜，与‘诡异’‘邪祟’为伍的非凡世界里面，人们基本上都是三天两头的生病。
看病与吃药几乎掏光了所有普通内城居民的家底，但也造成了五十米一个药房，并且药品依旧供不应求的可悲景象。
但与其它诊所门口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不同的是，这家张大夫诊所门口压根就没有病人等待，甚是萧条。
陈辞走下台阶，因为在思考问题，一不留神踩到了一副花圈。
陈辞连忙挪开腿，只见在花圈正中间，张大夫那张灰白色的脸上，已经印上了一个大大的黑色脚印。
“我去，这是什么东西？”
颜老师扫了一眼，淡定道：“这是他的病人给他送过来的。”
他言简意赅道：“这人本来就不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大夫，确切来说，就是一个平常给拳击手打兴奋剂，给失足少女堕胎的黑市大夫罢了。”
“可能是给别人做手术的时候弄出来问题了，病人实在是气不过，索性趁着过年给他发来花圈沾点喜气。”
陈辞不由得咂舌：“啧啧，这得是多大的仇啊，直接给人家摆在门口。”
颜老师听到这句话，好奇之心也被挑逗了起来，他把怀里紧紧抱着的两个箱子放在陈辞的脚边，俯身去看花圈旁边的纸条。
“应该是张大夫在前几天对一头母牛实行了刨妇产，并且把这头出生就是死胎的小牛犊做成了下酒菜吃掉。”
念完这里，颜老师突然沉默了，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陈辞怀里抱着那一大板针剂，也不好轻易俯下身子去看，只能站在一旁催促颜老师：“快呀，抓紧的。”
“你这种说话方式，等再老上个十岁，去茶馆里面讲单口相声都得被人打出来的。”
“送来母牛的那位流民病人说，颜老师吃掉了他和牛女士的......”
颜老师吞了口唾沫，梗着脖子念完后续纸条上的信息。
他脸上的表情格外精彩，近乎是一字一顿地道。
“爱情结晶。”
啥？
陈辞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甚至还傻乎乎地又追问了一句：“等会，我只知道翻斗花园里面的牛爷爷。”
“这个牛女士是......”
“卧槽！”
陈辞突然就明白了，苦着脸对他道：“这还是人话吗，我怎么听不懂啊！”
“你要不给我点钱吧，就当我的精神损失费了。”
颜老师不再理会他，提起地上的箱子就闷着头往前面走，一句话也不多说，看起来八成是真的被恶心到了。
陈辞一脸嫌弃地把花圈丢远，然后一转头，却再次看见一道格外熟悉，但就是想不清楚在哪里见过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