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巨蛇

卓雅昨日寻到了一艘尚且能用的小船，只是没有告诉众人。

等他们赶到附近时，夜色愈发昏暗，泽丽抬手发出电光照明，海面上风浪狂涌，愈演愈烈，仿佛在酝酿着一场史无前例的风暴。

“快看，那是什么？”金克斯顶住迎面而来的强风，忽然发现深海处隐约浮现出了巨物的轮廓。

天空依旧被黑云笼罩，极目望去，只能瞧出那头怪物狭长的轮廓，最为醒目的便是发出红光的双眼。

如果那真是怪物的眼睛，它的体型实在庞大得惊人，部落里的人类勇士面对如此可怕的怪物，根本不可能有丝毫胜算。

它在悄悄逼近。

众人屏住呼吸，严阵以待，做好随时展开攻击的准备。

“退后。”潘忽然把手抚向身后的剑柄，上前三步，剑锋出鞘的刹那，耀目的赤芒辉映着众人的脸庞。

一道迅疾无伦的弧形剑气刺破黑暗，飞过海面，一直蔓延到高远的天际，夜幕下的黑云透出一丝缝隙，仿佛被剑气割开一条笔直的口子，清冷的银色月光落下少许，伴随着朦胧的星辉。

风暴似乎变小了，大海也在悄然恢复平静。

金克斯等人陷入了无言的震撼，不仅是月亮重新出现，海面上的红光也消失了，难道怪兽被消灭了吗？

卓雅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一幕，竭力克制着内心的激动，只需一剑便能杀死那等可怕的存在吗？

等她们注意到潘的脸上并无喜色，依旧紧握饮血剑，立时明白，恐怕此刻还不是高兴的时候。

这时，海底蓦然出现了一幅奇异的画面，看上去仿佛海底出现了一个大火球。

“泽丽！”潘瞥了一眼泽丽，同时发出提醒。

后者瞧见他的脸色，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劲，双腿瞬间浮现出耀眼的电光，紧接着，当她看到一道剧烈无比的火柱自海底射来，连忙一把抱住身旁的卓雅，带她离开此处。

与此同时，潘也揽住金克斯的腰，抱着她抽身飞退。

下一秒，熊熊燃烧的烈焰火柱彻底吞噬了他们适才所站的地方，百米之内俨然成了火海。

海中的怪兽以此作为反击，直至此刻，众人才借着火光瞧清了怪兽的真面目。

那赫然是一条浑身漆黑的巨蛇，光露出水面的身躯便已超过百米。

炙热的烈焰自巨蛇口中源源不断地涌出，天地间霎时亮如白昼。

连远处的智者也匆忙奔出石塔，眺望着远方的夜幕下涌现的反常红光，眉宇之间尽是忧色。

蜷缩在白马身旁的嘉儿突然在睡梦中翻了个身，腰畔的白色海螺蓦然在夜色中发出淡淡的白光。

世间竟有如此可怕的巨蛇，若非亲眼所见，恐怕谁也不会相信。

金克斯下意识地望着身旁的潘，第一次见到少年露出如此认真的表情，让少女短暂地失了神。

“留在这里。”将少女轻轻放下后，潘毫不犹豫地径直冲向巨蛇，身化残影，迅疾如电。

金克斯卸下背后的机枪，美目中闪耀着高昂的斗志，说好的并肩作战，她才不会甘心老老实实地受人保护。少女的字典里可没有退缩两个字。

一道赤色剑气自天而降，瞬间毁去了大蛇的双目。

受此巨创，大蛇怒发如狂，口中的烈焰调转方向，径自朝天空的潘席卷而去。

飞身避开烈焰，同时俯冲下落，少年手中的剑再度劈出一道无坚不摧的锋锐剑气，坚如金石的蛇鳞形同虚设，硕大的蛇头被剑气一分为二，坠向下方的深海。

不过，潘的脸上依旧没有松下戒备，几秒钟后，大蛇再次自海底张开血盆大口，骇人的蛇信宛如一条巨鞭激射而来。

潘闪身躲避的同时，不觉蹙起眉头，暗自诧异，他挥出的每一剑都能给予大蛇重创，可这怪物转眼间便能恢复如初，仿佛拥有不死之躯，每一次受伤只会愈发激怒它，令接下来的攻击愈发疯狂。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潘持剑立于半空，等待着大蛇再次从海底露头。

没关系，一遍不行就多杀几次。

在他身后，两个庞然巨物的恐怖身影悄然浮出水面。

潘转身望去，发现这次变成了两条巨蛇。这突然多出来的一条仿佛双胞胎似的，从外观上瞧不出太大的差别，两双猩红色的蛇瞳牢牢盯着半空中的潘。

它们视人类为蝼蚁，当做送到嘴边的食粮，胆敢反抗的蝼蚁，当然只有无情消灭一途。

两条大蛇一齐仰颈向天，张开巨口，仿若吞天之势。

与烈焰相对，另一条大蛇口中骤然喷出无尽洪流，宛如天瀑倾泻。

潘虽能提前躲避，但漫无止尽的巨浪势不可挡，眼看下方的金克斯等人落入险境，他飞身落下，携着众人退至安全地带。

卓雅此前寻到的小船意外派上了用场，金克斯抬起头来，瞠目四顾，只见方才的海滩已变成了一片泽国，被无尽的大水淹没，根本瞧不清陆地的位置。

此刻，她们仿佛一叶孤舟，置身于波涛汹涌的大海。

“遭了！”泽丽失声惊呼，卓雅也禁不住浑身发颤。

金克斯循着她们的目光，看向远处的海面，只见被潘斩杀的大蛇悄然复活。伴随着每一次新生，大蛇的数量也在快速增长，此刻乍然一看，仿佛足足有四条山岳般的大蛇围着潘不断攻击。

除了水、火，其他大蛇还可掌御风、雷，充斥着电闪雷鸣的战场宛如末日般的景象，声势极为骇人。

“难道那些怪物是杀不死的吗？”

卓雅面色惨白地喃喃自语，如果知道怪物的真面目是如此可怕的存在，她根本不会生起反抗的念头，也绝对不会将其他人牵扯进来。

这时，泽丽的发梢忽然涌现出电弧，对危险本能的感知提前向身体发出预警。

她意识到有危险在逼近，连忙仔细环顾四周的海面，刹那间，一只硕大的蛇头潜藏在水底，此刻缓缓浮出水面。

近距离面对如此骇人的怪物，小船上的三人霎时如坠冰窖。

“金克斯！”泽丽急声大喊，同时高举双手，以最快的速度凝聚体内的电能。

金克斯一惊回神，立刻端起手中的机枪，瞄准大蛇的头部。

这条蛇的体型稍微小一些，但依旧有数十米长，长着一双绿色的瞳孔，邪恶的眼神令人彻骨生寒，仿佛在捉弄负隅顽抗的猎物。

二人压下心中的恐惧，全力施展最强的攻击。

一时间，能量射线与耀目电光映亮了整片天空，但与此同时，大蛇也予以回击，张口喷出奇异的绿色射线，竟然后发先至，三股能量在半途相遇，碰撞产生的强烈光芒令人无法直视。

陷入缠斗中的潘惊闻远处的变化，意识到金克斯她们那里有危险，毫不犹豫地奋力抛出饮血剑。

血色长剑化作一道流光，倏忽而至，洞穿了大蛇的身躯。

三股僵持的能量光线陡然爆炸开来，余波在海面上掀起了滔天巨浪。

金克斯和泽丽耗力过度，一时力竭，委顿在地。卓雅急忙俯身，伸手抓住两人，以免被翻涌的巨浪卷入海中。

这时，她的余光忽然看到一抹绿光，竟是那头大蛇临死前，自双瞳中射出诡异的绿色射线，径直向她们所在的小船而来。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绿光来势奇快，根本无暇闪避，卓雅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尽力展开双臂，以身相抗，试图阻止绿光波及身后的金克斯与泽丽。

而在另一边，掷出饮血剑的潘只能空手面对群蛇环饲，数量转眼已增至八头。

知道它们不会无限提升似乎勉强算是个好消息。

众蛇中以暗金色身躯的大蛇速度最快，更可任意变换身躯大小。它缩小身躯后，进一步将速度提至极限，趁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背后扑向潘，意图将其吞噬。

潘刚跃至海面，余光突然看到一抹金色闪电袭至身后，立时生出感应，以灵巧至极的身法纵身躲避。

金蛇似没料到势在必得的一击仍然扑空，出现一瞬的错愕，突然感到脑袋一沉，似乎头顶上多了什么东西，金蛇尚未反应过来，一式重拳猛然从天而降。

嘭！

潘倾力一击，一拳轰碎了金蛇的头颅，霎时间血肉四溅。

蛇血触及肌肤，一股炙热涌入右臂，突然之间，潘的双眸深处泛起红芒，金蛇的残躯蓦然血流不止，化为一道道舞动的血线，争先恐后地没入少年的右臂。

群蛇惊愕地停下了攻击，看到一个人类少年吞噬它们同类的鲜血，如此荒谬的一幕似乎让群蛇难以置信。

少年的双眸彻底转为血红，清秀的面容上平添了几分妖异。

一缕红芒飞掠而至，潘伸手捉住自行飞回的饮血剑，脑海中骤然浮现出金克斯等人陷入昏迷的一幕，一股怒火袭遍全身，血剑蓦然绽放出剧烈红光。

刹那间，他鬼魅般的身影仿佛一分为七，将残余的七蛇瞬间杀死。

他举起血剑插入海面，以此为支点，七道血色锁链凭空浮现，疾射而出，没入群蛇失去头颅的残躯，源源不断的鲜血涌入剑身，少年脚下所立之处，方圆十里瞬间沦为一片血海。

金克斯睁开眼睛，看到自己飘浮在海面上，身下的触感却不像是熟悉的小船，她勉力起身，突然愣住了。

她正坐在一头鲸鱼的背上。

“是你？”

金克斯认出了身下是昨日搁浅在沙滩上的鲸鱼宝宝，虽然侥幸得救，情况却不容乐观，金克斯急忙寻找其他人，很快发现躺在身边的泽丽，刚准备叫醒她，视线却被一具石像所吸引。

这具展开双臂的石像栩栩如生，依稀正是卓雅的模样！

金克斯的心头冒出了一个不妙的想法，正在她不知如何是好时，泽丽也自行苏醒过来。

“卓雅不见了！”泽丽起身四顾，遍寻不到熟悉的身影，和金克斯四目相对，最后停留在石像身上。

她们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卓雅变成了眼前的石像，应该是明确无误的。

“我们在哪里？”金克斯努力伸长脖子，却没有发现最想看到的身影，苍茫的大海一望无际，远处的空气中飘浮着朦胧的血雾，望去十分诡异。

“海水怎么是红的？”泽丽自指尖涌现出电弧，照向海面。

金克斯也望见了此景，两人的心头都涌现了不详的预感。莫非潘出了什么事吗？

就在二人一筹莫展之际，突然看到一个发光的身影自远处飞了过来，速度奇快。

“嘉儿？！”泽丽失声喊道。

这个浑身笼罩在光芒中的身影的确很像是嘉儿，虽然衣着并没有改变，头发却变成了白色。她对着二人露出淡淡的微笑，旋即降落到卓雅的石像旁边。

“卓雅姐姐不会有事的。”

白发的“嘉儿”轻声说完，抬手挥洒出一道柔和的白光，没入石像的身躯。

金克斯和泽丽惊讶地看着卓雅从石像恢复，重新变成血肉之躯，完全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们刚想问出心中困惑，嘉儿却已飘然而去。

看她飞去的方向，正是那片血雾的中心，金克斯隐约猜到了什么。

无尽的血海中，潘的意志逐渐迷失，仿佛代表理智的弦正在剧烈燃烧，脑海中不时闪烁出诸多奇异而陌生的画面。

突然，一个发光的娇小身影闯入了他的意识，似乎在他耳边轻声呼唤着什么。

但是她的话语落在潘的耳中，却始终无法听清，仿佛来自极为遥远的地方。

白发嘉儿伸出双手，温柔地捧住潘的脸颊，周身绽放出柔和而圣洁的光芒，血雾在白光中悄然变得稀薄，继而消散。

良久之后，看到少年的双眸褪去血色，恢复清明，女孩露出天真无邪的微笑，漆黑的眸子里隐约闪烁着泪光。

“嘉儿……？”潘不敢置信地望着面前的女孩，“你怎么会……”

“我终于见到你了，哥哥。”女孩圣洁的小脸上流露出一片温柔。

“哥哥？”

嘉儿没有解答他的疑惑，只是转目望向四周那些沦为血食的巨蛇，神色似乎有些感慨：

“或许我当初将它们封印在此是一个错误，好在如今它们再也不能作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