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重返

萧峰和向问天出了梅庄，向东而行。

秃笔翁追出梅庄大门时，两人正站在不远处一道长长的河堤上，观赏西湖美景。

秃笔翁见他们两个还没走远，登时松了口气。

否则要是跟丢了，在茫茫杭州，想找两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就是以梅庄在此地的声望和势力，至少也得花费三两天工夫。

他和黑白子好不容易才劝动黄钟公，可不愿意因为找不到人，又起了什么变故。

秃笔翁远远瞧见萧峰和向问天，提气高喊：“二位，且慢，在下有话要说！”冲他们连连挥手。

他手搭凉棚，朝河堤遥望，只见萧峰和向问天交头接耳，说了些什么，跟着并肩朝这边走来。

秃笔翁赶紧迎了上去，笑道：“二位，请跟我来，大庄主已答应再跟林少侠再赌一场。”

向问天故意问道：“这可奇了，难道贵庄还有第五位庄主？”

秃笔翁摇摇头：“不是庄主，但也是庄内之人。二位跟我一去便知。”

向问天看向萧峰：“林兄弟，你怎么说？”

萧峰道：“不知这人到底是谁？梅庄之中，难道还有武功比四位庄主还高的人吗？”

秃笔翁苦笑道：“这人武功之高，简直不可思议。咱们四兄弟，给他提鞋都不配。”

萧峰道：“既然武功如此高强，日后找个时间见上一面，倒也无妨。”

向问天附和道：“不错，今日天色已晚，咱们先去找个饭馆，喝个痛快，庆祝林兄弟今日大胜。”

秃笔翁一怔，连忙抓住两人衣袖。

向问天笑道：“哎呦，光天化日，难道还要绑人吗？”

秃笔翁笑道：“童大哥说哪里话，鄙庄早已备好了薄酒，只等两位仁兄前去赴宴。”

他半拖半劝，将萧峰和向问天带回梅庄。

丹青生扶着黑白子，在庄门前降阶相迎。

见萧峰过来，黑白子忙挣脱丹青生，上前道：“妙极，妙极，林少侠又回来了。鄙庄另有一位朋友，想领教林少侠的剑法。”

萧峰故意道：“不知这位朋友姓甚名谁，我等可认识吗？”

黑白子打个哈哈：“这个嘛，待会儿一见便知。”

丹青生也道：“林少侠，咱们先喝它三百杯，再说其他！”

三位庄主将萧峰二人请进大厅，丁坚早吩咐下人们在厅内安排了一桌宴席。

虽然仓促之间，菜肴未能尽善尽美，但八道冷盘，八碟热菜，四盘干果，四样看果，仍是整治得妥妥贴贴。

黑白子请萧峰和向问天落座，丹青生叫人搬来一坛三十年陈的绍兴女儿红。

那酒透明澄清，呈琥珀之色。萧峰喝在口中，但觉醇柔绵爽，甜、酸、苦、辛、鲜、涩六味俱全，果然是世间难得的佳酿。

席间，向问天问了好几次，那与萧峰对战之人究竟是谁？

黑白子等三位庄主却全都顾左右而言他，始终不肯言明。

酒宴将尽，施令威忽然走上前来，在黑白子耳边说了几句话。

黑白子点点头，对萧峰道：“林少侠，鄙庄那位朋友已经准备好了，咱们现在就去，如何？”

萧峰点点头，将杯中酒一口喝干，站立起身。

向问天一样站了起来，笑道：“事不宜迟，咱们过去吧。”

黑白子一怔，赔笑道：“童大哥，林少侠与那人这番比试，不能为外人所见，还请童大哥在此稍候。”

向问天皱了皱眉：“这是为何？既然是光明正大的比试，难道还怕人看不成？”

秃笔翁端起酒杯，与向问天一碰，揽着他肩膀，笑道：“童前辈，我等实有难言之隐，还望前辈成全。”

向问天态度十分坚决，摇了摇头，说道：“那可不成！”

黑白子急道：“这又有何关系？先前林少侠与大庄主比试，童前辈岂非也没看见？”

向问天道：“那可不一样，大庄主是江湖中成名已久的前辈，谅来不至于与我林兄弟为难。

但眼下这位与林兄弟比试的仁兄，身份来历，在下却一无所知，又岂能放心？”

黑白子道：“这位朋友的身份，比大庄主高出百倍，童前辈尽可放心。”

向问天只是摇头：“光凭阁下一番话，可不能叫人信服。倘若这场比试当真公平公正，让在下一旁观看，又有何妨？”

秃笔翁看向黑白子，显得颇为为难。

黑白子一跺脚：“好吧，我再去求一求大庄主！”

向问天道：“这样最好，我保证一句话不说，绝不打扰他们比试，也就是了。”

黑白子匆匆离开大厅，前往黄钟公居住的琴室。

丹青生频频举杯，继续邀萧峰和向共饮。

过得片刻，黑白子脚步沉重，从厅外走了过来。

秃笔翁急忙起身，问道：“大哥怎么说？”

黑白子叹气道：“大哥说，比试事小，那人事大。宁可不要广陵散，也绝不容许那人有失。”

秃笔翁听他这么说，颓然坐倒在木椅上，用力抓起酒杯，喝了杯闷酒。

他平素不甚饮酒，这次喝的太急，呛的连连咳嗽，眼泪都流了出来。

黑白子对向问天埋怨道：“童大哥，难道你信不过咱们梅庄四友吗。我和三弟好不容易才劝动大庄主，你却……唉！”

向问天一笑：“好啦，我便退一步，不瞧你们这场比试便是。你们可要公平公正，不可以多欺少，欺负我林兄弟。”

秃笔翁见他松口，大喜过望，忙道：“童大哥尽可放心，我等都当林少侠是好朋友，绝不会耍什么花招！”

黑白子喜不自胜，也道：“童前辈当我们是什么人了？这番比试，由我梅庄四友充当裁判，绝不偏袒任何一方！”

向问天道：“好吧，林兄弟，你且再去一趟，千万小心谨慎，可不要上了人家的当。”

萧峰笑道：“四位庄主都是高雅之士，想来必不至于与在下为难。”

黑白子等人对视一眼，均觉萧峰这人武功既高，人品又极稍逊随和，比起顽固不化的童大哥，实在易于相处得多。

秃笔翁拉着萧峰，往后堂走去：“林少侠此番言语，真教我等无地自容了，咱们这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