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公历八百三十七年十二月十三日

“嗯……”

希尔薇娅先是沉吟片刻，思考了一下自己是否要告知她关于自己的真实面目。

似乎也不是不行？

在自愿签下那份契约后，她的命运已然和自己绑定，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有助于让她参与到自己的后续的工作计划当中。

毕竟作为自己在一段时间内的侍者，这位曾经的乌尔普斯贵族很难不察觉到些什么。

想到这里，她伸手拍了拍这张座椅的扶手，用一种较为戏谑的口吻开口说道：

“这是弗康提市郊外地下的一处天然洞穴，经过一群邪教徒的改造建设，成为了他们的据点。”

“邪教徒？”

阿黛拉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组，随后脑海中开始回荡起一个名字——

憎恶与嫉恨之王。

毕竟在萨维亚王国内，就属这位邪神最为活跃。

再联想出刚才的遭遇，此刻她怀疑自己落入这个据点就是那位邪神的安排。

从动作以及表情细节中猜出对方想法的希尔薇娅笑着摇了摇头：

“你猜错了。”

“建造此地的邪教徒并非信仰赫托利克，而是另一位……”

她顿了顿，再调整了一下自己略微羞耻的心情后才继续说道：

“伟大存在。”

“另一位伟大存在？”

阿黛拉十分配合的露出迷茫的神色。

见此，希尔薇娅的笑容越来越深：

“没错。”

“你……听说过外神吗？”

她并没有直接说出西尔克瓦亚的名字，而是问出一个问题。

阿黛拉心中泛起一阵不祥的预感，但还是点了点头：

“听说过。”

“祂们是高居世界之外，对这片大地充满恶意的外来神明。”

“祂们通常被归类到邪神一类，这不仅是因为祂们的立场，还因为祂们的危险度。”

“外神们无法真正降临我们的世界，只能让自己的部分力量或者祂们的侍从降临到大地之上，因此即便祂们与正神们并行，但仍旧不会对我们造成太大的威胁。”

听着对方的话语，希尔薇娅有些意外。

“你知道的还不少？”

知道的多是多，但明显不全。否则单从我的神性以及灵性色彩是星光就能推断出一些问题。

从对方的表现以及各种细枝末节并没有发现对方将自己与外神联想在一起的希尔薇娅在心中吐槽了一句。

“当然。”

这时，阿黛拉骄傲的挺起胸膛：

“我们家族在工业革命尚未兴起之前就与机械教会有着密切的合作。”

“据说在变卖家产时，从家族宝库中找到了一张图纸，经确认是战争魔像所搭载一件武装的设计稿。”

“这说明建造战争魔像时我们家族也参与过！”

“哦？”

希尔薇娅颇感意外：

“你们家族不是光辉的信徒吗？”

“光辉的信徒？不是，我们一直是机械之神虔诚的追随者。”

阿黛拉一脸疑惑的否定道。

此时，希尔薇娅发现自己似乎是搞错了。

因为那枚随身携带的光辉符咒以及那条项链将她们家族错认成光辉的信徒了。

至于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他们手中也好解释。

无论是神话典籍还是教会记载中，光辉之主和机械之神都是最为亲密的盟友，这样的关系也一并延伸至他们的教会当中。

这样就导致光辉的信徒偶尔会使用一下机械的造物，而机械的信徒也会随身带着些圣光的符咒。

轻笑一声，灰发人偶并未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结，而是继续起刚才的话题：

“既然你知道，那就好办多了。”

“那些邪教徒所信奉的是一位外神——”

“遨游星空的伟大存在，无貌者西尔克瓦亚。”

“而在半个多月前，这群狂热的邪教徒在这里举行了一个庞大而复杂的仪式。”

这一刻阿黛拉张了张嘴，随后讪笑一下：

“那个……咱们要不先离开这里吧。”

“据我所知，和有关向外神举行的仪式牵扯上关系的地方都存在着一些意想不到的危险。”

“您可能没事，但我很有可能在不知不觉间被污染。”

对此，希尔薇娅仍然保持着自己那扬起的嘴角，没有回应对方的请求，而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他们使用了大量的灵性材料，将整个阶梯摆满。”

“他们用极为诡异的语调发声，诵念着那位存在的名讳，表达他们对祂强烈到极点的尊崇。”

“由鲜血绘制的纹路交错在整个大厅之中，而线条与线条交汇的位置上站着一名又一名信徒。”

“在仪式的尾声，他们将锋利的匕首刺进自己的心脏，在满是狂热的表情中缓缓倒下。”

“而他们哪怕已经死亡，眼珠也死死盯着位于阶梯顶端的那张椅子。”

“不，不是椅子，在他们看来，那是神座。”

看着一脸微笑叙述着那场仪式详细流程的人偶，阿黛拉脸上的笑愈发勉强：

“您……您似乎见过类似的仪式。”

见此，希尔薇娅的笑容愈发幽深：

“你又开始害怕了？”

她没有理会对方因恐惧同时也为了自我欺骗而抛出的话题，转而“调侃”了一句对方的状态，随后继续轻松的继续说了下去：

“他们最终引起了那位伟大存在的注意，成功的让祂的目光投下。”

“不仅如此，他们举行的仪式似乎也很正确，成功的在世界壁垒上短暂打开了一条缝隙，让那位伟大存在不仅仅只是将目光投下——”

“这群狂热的信徒试图接引他们主的力量进入现实。”

说到这里，希尔薇娅突然顿住，而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

伴随着她那非人的特征以及散落在周围的暗红血迹，让此刻的阶梯顶端构成了一副极为恐怖的画面。

阿黛拉咽了口口水，声音发颤的问道：

“然后呢？”

她现在有一个猜测，但又却不想承认。

见此，希尔薇娅微微扬起头，目光向着大厅顶棚上看去，语气中满是怀念：

“他们成功了”

“而无貌者西尔克瓦亚的从者也随之降临在这片大地之上。”

“嗯……你可以猜猜，这群邪教徒为他们主的使者准备了什么样的物质躯体？”

说到这里，她开始轻轻抚摸座椅上的扶手，而阿黛拉的脸上变得和在表现界直面邪神时一样苍白：

“我，我不知道。”

她的笑声很干，声音也极为颤抖。

“猜不到吗？”

灵性恢复了一些的希尔薇娅从座椅上站起，披着黑色斗篷的她整个人仿佛被笼罩在浓郁的阴影之下。

伴随着她缓缓向下走来的步伐，空灵悦耳的嗓音也随之响起：

“一具人偶。”

“一具来自乌尔普斯王国的人偶。”

“一具由卡蒙尔.图亚女士在晚年制作的人偶。”

“一具名为……希尔薇娅的人偶。”

带着回音的话语说完，空旷且黑暗的地下大厅内陷入安静。

此刻，只有那有节奏向下延伸的脚步声外，就剩下了极为粗重的喘息声。

而众所周知的是，人偶不需要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