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启一句话让金三平顿时脸色唰的发白。
“你真的以为你的手法很隐蔽?”
说着,何启一指博古架上的古董花瓶。
“这个花瓶你敢说是真的?路边一百都能买来两个,你居然在上个月用三万买下!”
“还有这个明末的私章,从质地来看做出也不过是三个月之内!”
“还有这几个……”
何启一连指出好几件金三平平日里收的赝品,到了这时,杨茗如果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是蠢了!
“老板,他是诬陷啊!”
金三平慌了,急忙看向杨茗。
“你真当我傻吗?!”
杨茗俏脸铁青,“我们共事一场,别逼我报警!”
“啪!”
金三平脸色惨白,顿时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老板,我错了,我知错了,我只是起了贪念……看在我跟着您三年的份儿上,您就放我一马吧!”
杨茗气的娇躯发颤。
“你还有脸求饶?”
“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老板……”
“金三平!”
杨茗彻底动了怒火,如果放在上世纪,这种吃里扒外的人是要挑手筋脚筋的!
她如今只是赶他走,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
“我、我懂了,我这就滚,这就滚……”
金三平不敢再多留,连滚带爬的就出了古董行,只是临走时双眼却死死盯着何启,恨不得生啖其肉……
金三平走后,杨茗俏脸发白,走到沙发边坐下,缓了好久才重新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本指望着收了唐靖的鼻烟壶送礼给林家,促成合作。
现在却空欢喜一场。
金三平是混蛋,可他走了以后,自己要的东西可怎么办?
想到这,杨茗心里就是一揪。
“杨经理,喝点水吧,别生气了。”
这时,何启端着茶杯送到跟前。
看到气质已与往常大为不同的何启,杨茗美眸一亮,拍着身边的沙发:“你坐过来。”
“我问你,你怎么会突然懂了这么多?”
何启拆穿金三平,可不止一件鼻烟壶。
说辞之专业,眼光之毒辣,连她都感觉非同一般。
更是说的金三平哑口无言不能反驳。
平常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关键时刻让人大吃一惊。
“杨经理,其实我私底下拜了位大师当师父,这些都是他教我的。”
何启当然不能实话实说,说了杨茗也未必能信。
杨茗先是恍然大悟,接着俏脸泛喜道:“我可以见见你这位师父么?”
“啊…… ”
何启一愣,连忙编道:“他……他不在达云市里,前几天出差了,要半年才能回来呢。”
闻言,杨茗掩盖不住眼中失望,但很快又恢复。
“你既然能看出那些东西真假,应该有你师父一半的眼力吧?”
“没有没有,只有两三成吧。”何启不知道她要说什么,谦虚道。
“何启,我有件事要你帮忙。”
杨茗叹道:“我想尽快找到一件拿得出手的宝贝,这件宝贝对我很重要。”
“既然你师父不在,你能不能帮我找找。”
“你放心,只要你能找到,我就让你当店长,这个店交给你打理。”
她现在纯属死马当活马医,一时间找不到个眼力独到的大师。
只能把希望寄于何启身上。
虽然何启还年轻,但刚才的表现让她着实有些惊讶。
眼下,只有这个办法了。
“好,我……我去古玩市场试试看! ”
何启闻言大喜,拼命忍着内心激动不敢表现出来。
他没想到,杨茗居然这么信任自己,让他帮忙找宝贝。
而且找到了就让他当店长。
这可是他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啊。
而且,只要自己当上店长,那岂不是工资能翻好多倍?
妹妹的病有救了!
更何况,他现在有了这火眼金晴,就算没有杨茗这件事,也要去古玩市场碰碰运气!
“现在就走。”
杨茗比他还着急。
立刻锁门,带着何启直奔达云市唯一的金门古玩市场。
金门在所有中部城市里独竖一帜,在全国规模都能排进前五。
里面摊贩上千,每日游客几十万。
鱼龙混杂,琳琅满目。
杨茗跟在何启身后,眼都看花了,她压根就不懂这些东西。
正好听到何启的声音传来:“杨经理,这个市场假东西太多,你别着急。”
原来是这一路走来,竟没一件能入眼的。
想想也是,现在这年代,生活又好,资讯又发达。
对古玩感兴趣的人太多了,漏哪有这么好捡。
“你以后就叫我茗姐吧。”杨茗笑着点头道。
话音刚落,便见何启表情一震,眼神大亮:“茗姐,宝来了!”
说完,猴似的往前纵去。
从人群中挤出,走到一个摊位前。
这个摊位上,东西都显破破烂烂,要么锈迹斑斑,要么沾着泥土。
一看就是专门做旧的,逛摊的人个个都精似鬼,反倒没什么人细看他的东西。
老板正百无聊赖抠着脚。
看到何启,也没有任何表示,一脸冷漠。
“老板,这块古玉怎么卖?”
何启蹲在摊前,拿起一个大红色的圆盒,挑出里面放着的一块螭龙纹佩问道。
“这个数。”
老板翻了翻眼皮,伸手笔了个八。
“八千?太贵了吧,少点兴许还能要。”
何启装作满脸失望,不舍地把玉跟盒子放下,准备离开。
这招是他在电视上学的,看到真东西不能慌,要装模作样别引起人家警惕。
以前眼力不行,但假势倒是练的纯熟。
演起来毫无痕迹,浑然天成。
老板闻言眼中贪色一闪,连忙起身拉着何启的手:“兄弟兄弟,价你可以还,你打算出多少?”
他本来是想说八万的,结果一听何启说千八太贵,少点能买,顿时知道这是头肥羊。
这块玉佩,他进价五十八,妥妥的南阳造仿清。
连材质都是和田玉里最差的罗甸料。
为了迷惑人,他特意从家里找了个盒子装着,随便怎么卖都赚。
“两百!”何启想了想说道。
“不行不行,太低了,你诚心要就给五千八,再少不能卖,亏本!”
老板搞的一脸心疼相。
古玩这行,就是比眼力,他漫天要价,别人能坐地还钱。
一看何启眼力就不行,不趁机宰一笔天理不容。
“两千,再多我就不要了。”
何启装做为难。
这时,杨茗才跟了过来。
看到这块玉佩,美眸泛起了疑惑。
这东西,看着很普通啊……
她虽然是外行,但耳濡目染下也能看出这玉质不怎么样。
两千块可以买比这更好的了。
何启怎么会看上这个东西?
“你这人,我两千卖给你要亏本,再加点……”老板心里窃喜,故作姿态。
“茗姐我们走。”
何启作势转身欲走。
“行行,卖卖卖!”
老板连忙出声,哪舍得到嘴的肥羊飞了。
“盒子也送我,不然不要。”
何启忍着喜悦,把盒子连玉一起拿在手里。
然后交给杨茗,低声说道:“茗姐拿好,今天是运气好,不然这东西可不好找。”
杨茗秀眉微皱,点了点头,掏出手机准备付钱。
虽然她不理解何启为什么要这块玉,但上下也不过两千块钱而已,就算打眼了也无所谓。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点魄力她还是有的。
“慢着!”
就在这时,突然旁边响起一个声音,公鸭子嗓子。
紧接着,一名穿金戴金,身上挂满翡翠、玉饰、佛珠的中年男子,趿着拖鞋,带着两名壮汉,大摇大摆走到摊前。
指着杨茗手里的盒子说道:“这东西,我要了。”
“多少钱,说个价!”
“啊哟,什么风把三爷您给吹来了。”
老板一见男子,立马一脸谄媚。
这三爷名叫张三,是市场里的地头蛇,一霸。
家里老子有钱有势,自己什么都不干,天天在这晃荡。
这几天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没见着人。
今天一来,就跑到自己这摊前了。
想在这市场吃饭,三爷可得罪不起。
于是故意对何启说道:“这块玉两千卖你们我亏了,不卖了,给三爷。”
既点出了价值,又不会因为一块假玉得罪三爷。
毕竟自己卖别人可是两千,就算是假的他也不能给低于这个价,这是行规。
“老板你怎么这样,东西我已经要了,都准备付钱给你了。”
何启闻言不乐意了。
什么三爷不三爷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要的是这盒子,这对他对杨茗都很重要,至于那块假玉,扔了都不可惜。
但在老板面前,不能说明了,否则这桩买卖肯定黄。
“小子,你以为排队买奶茶呢?还分先来后到?”
张三脸色一横,眼露阴毒威胁道:“本三爷就看中那东西,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乖乖给我,然后滚出市场。”
“要么我让人把你们抬出市场!”
闻言,杨茗俏脸变色,心头一紧。
这种市井恶霸,毫无素质,说得出做得到,为了一块玉没必要跟这种人起冲突。
于是便凑到何启身边轻声说道:“要不,我们把东西给他吧……”
“别!”
何启当场拒绝。
然后看着张三,冷声道:“茗姐,只要你不想给,谁也抢不走!”
这话,说的掷地有声。
让杨茗不由刮止相看,美眸中闪着惊讶跟欣赏。
点头答道:“好,我听你的。”
虽然何启是她亲自招进公司的,但平常关注的并不多,偶有接触,印像也不过是个本本分分,唯唯诺诺的孩子。
突然间展现出来的决断跟勇气就像璞玉精雕后,展现出来的夺目璀璨。
“小伙子我劝你别赌气,有些气你赌不起。”
老板见状,阴阳怪气道:“得罪了三爷,就不是两千块钱的事了。”
“赶紧拿出来吧。”
“我凭什么要给?古玩行的规矩,我不放手你连价都不能问。”
何启压根不吃他这一套。
杨茗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她现在需要这个盒子。
在女人面前,怎么能示弱。
再者,以前学了那么多古玩行的规矩,自己始终遵守。
这个张三一来就要仗势欺人。
他已今非昔彼,就算不为了杨茗,为了这口气也不可能让。
“你跟我谈规矩?”
张三闻言脸一塌,指着何启耸肩冷笑:“在这金元古玩市场,我张三爷的话就是规矩。”
“你问问他们敢不听么?”
“我也懒得跟你废话,东西留下人滚,三爷我耐心有限的很。”
站在他身边的两名壮汉,也配合着他的话,磨拳擦掌,露出凶狠的表情。
看得杨茗心里直打退堂鼓。
她毕竟是个女人,虽然管着大企业,但平常接触到的都是动口不动手的高素质人群。
在这种三教九流混杂之所,心还真悬着。
不止她慌,其实何启心里也慌。
人生头一遭,跟这种地痞恶霸对峙,虽然表面不落下风,但腿肚子其实都在暗颤。
这是控制不住的身体反应,也有可能是因为太激动了。
但何启很清楚,真要是彻底闹翻,自己跟杨茗可能真要吃大亏。
对这种穷横还不讲规矩的市霸,只能智取。
想到这,他眼珠一转有了主意,脸上紧绷的严肃顿地空荡隐去,挤出笑容道:“行,你想要这东西是吧?”
“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小子,别耍花招,在我的地盘你跑不掉。”
张三眼中闪过一丝阴骛,吃不准何启想干什么。
要是搁以往,他早动手了。
但前几天打架被关进去几天,刚放出来,要是再动手传到老爷子那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才僵持着,拿话吓何启。
没想到这小子头还挺铁。
“你还不至于让我跑。”
何启暗暗吞着口水,强行让自己镇定,说道:“古玩行讲的是眼力,不是武力,你既然号称金元霸主,眼力肯定不差。”
听他居然捧自己,张三得意点头:“那自然!”
“我们靠眼力来决定这东西归谁所有怎么样?”何启不动声色说道。
张三一听就反应过来,眼神狠戾。
“别废话,想把老子绕进去,小子你还嫩点,给不给来句痛快话!”
“这么说你是不敢跟我比喽?”
何启答非所问:“本来我想打算考考你,我手上的东西到底什么来头。”
“既然你害怕自己输给我,那我无话可说。”
“只是市场里的朋友们来看看,这个叫三爷的人,承认自己不如我。”
说到后面,何启猛地提高声调,顿时惊动了周围的顾客跟摊主。
纷纷把目光投到几人身上。
张三的表情瞬间凝固,脸庞抽搐,气的咬牙。
何启竟然激将他,论眼力他除了自己老子,没服过谁。
不然也不可能同时看中杨茗手里的盒子。
不过,那盒子他毕竟没上手,只是瞟了几眼,凭感觉应该是紫檀的,有点年头。
所以才不顾规矩抢夺,真要说出处来历,可就两眼一抹黑了。
但他是个极要面子的人,现在被这么多人看着,顿时下不了台。
气吼吼道:“小子,你TM唬我,你说得出来吗?”
“当然,不过我给你个机会,你先说,只要说对了立刻拿走。”
何启心头一松:“茗姐,你把东西拿近点给他看,但注意别被抢了。”
杨茗不知何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特意把盒子打开,略微紧张地把玉亮到张三面前。
张三虽然不愿上套,但现在被赶上台下不来。
只好恨恨眯着眼睛,仔细看着盒子内壁。
这一看,顿时没了兴趣。
满脸讥笑嘲讽道:“TMD,远看我还以为是个紫檀盒子,谁知道是杂木的,垃圾玩意。”
“我就说陈老六的摊子上还能出什么东西。”
“小子,这种破烂你还是自个留着吧,省了三爷两千块。”
那块假玉,当然瞒不了他。
之所以引起他注意,是因为盒面上斑驳的漆跟精美的龙纹雕饰。
但里面木质一目了然,比玉还差。
就是普通的榆木疙瘩做的,就是木头里的野鸡,就算再多年头也变不成凤凰。
闻言,何启心头大石陡然落地,暗暗松了口气。
不动声色说道:“茗姐,付钱吧。”
他知道,张三绝不可能看出这木盒的来历,大部分的古玩人都看不出来,否则根本轮不到他来捡这个漏。
杨茗连忙扫码把钱付过去。
但与此同时,人群里一名中年人,看着这开蚌,如鹰般锐利深遂的眼睛闪着精芒。
威严的表情露出一丝欣赏。
“现在银货两讫,钱也收了,再想动什么歪念头,那就是明抢!”
何启等款付完,趁张三还没走远,大声喝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这盒子到底是什么吗?”
这么多年,唯唯诺诺受谁的气都不敢发,现在有了本事,何启也不是泥捏的。
白被张三这么吓一趟,然后让他离开?
不可能!
“小子,我看你是皮痒,怎么着?还想跟你三爷这找不自在呢?”张三闻言回头,脸上挂着狞笑。
“哼,放着宝贝视而不见,还自诩金元霸主,我看你充其量就是个二溜子,不学无术!”何启话锋突变,指着杨茗手里的盒子道:“知道什么是宫庭大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