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大朝会中

高宗李治和武后走进大殿，看到李弘，二人不由地一怔，又立马回复神态，缓步走到龙椅上坐下，武后在高宗右后方单独设有一张椅子，只是、把她与百官用珠帘隔开了。

“参见圣人。”

“参见娘娘。”

百官行跪拜大礼。

“平身！”

“免礼！”

高宗李治和武后开口道。

百官起身，跪坐于大殿上。

高宗李治关切地问道：“太子今日能来参加早朝，身体可好些了吗？”

武后也转头看向李弘，观察他的气色。

李弘面向高宗李治，恭敬回答道：“回圣人，臣身体正在慢慢康复，让圣人和娘娘挂念了。”

“如此就好。”

高宗李治点头道：“以后你若参加早朝，就不用在殿前等候了，如今日这般自行入殿即可。”

此话一出，大殿之上群臣哗然。

这不就说明圣人早已知晓早朝前含元殿广场上发生的一幕了吗？

圣人如此吩咐，不就代表他支持太子今日的做法吗？

“肃静！”

“早朝议政，不要喧哗！”

殿中侍御史出言吼斥道。

百官这才停止了议论，他们心里却非常不舒服。

高宗李治和武后对此却熟视无睹。

二人如此偏袒李弘，让跪坐在末位的尚书省右司郎中韦思谦等不及了，他将目光投向李贤，征求对方的意见是否要立即弹劾太子。

见李贤微微点头，韦思谦立马起身走上前，朗声说道：“禀圣人，臣韦思谦，有本上书。”

上书：泛指臣子向天子陈事的文书，包括进谏、献策、弹劾官吏、陈述事实。

高宗李治还未开口武后抢先问道：“韦思谦，你准备弹劾谁？”

“臣...”

一开口就被武后点名心思，韦思谦有些犹豫，他回头看了李贤一眼，见雍王正怒视自己，忙回头大声说道：“臣，要弹劾太子。”

百官沉默。

他们如同早就商量好了一般缄口不言。

只有许圉师欲起身质问却被李弘轻轻摇头阻止了。

高宗李治面无表情地说道：“太子监国，日蚀降临，确有不妥之处。卿既开口，便说说太子有何错处，需要改之。”

韦思谦见圣人都将天降日蚀怪罪于太子身上了，方才的顾虑一扫而光，朗声道：“臣弹劾太子失德之处有三：其一，不亲兄弟，不善待姊妹；其二，不体恤宫臣；其三，罔顾百姓生死。”

“呵呵！”

武后冷哼一声说道：“你且往详细里说，不要信口雌黄。”

韦思谦闻言，不敢大意，便拿出准备好的弹劾文书，大声朗读道：“禀圣人、娘娘，太子在监国期间，众目睽睽之下，逼雍王称臣，此为不亲兄弟；得知义阳、宣阳二公主被囚之事却置之不理，此为不善姊妹。为失德之一。”

武后脸色非常难看。

韦思谦却看不见帘子后面武后的愤怒，继续念道：“东宫典膳丞邢文伟只因依礼减免膳食供给，太子便被当中羞辱他，逼邢文伟吃蒸饼二十，致其在去洛阳的路上腹胀肚破而亡，此乃不体恤东宫臣子，为失德之二。”

百官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这要真是太子所为，就真的太残暴了。

李弘跪坐在龙椅左前方，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一点都不显得惊慌。

“肃静！”

殿中侍御史吼斥道。

百官噤声。

韦思谦看见众人的反应心中大定，认为这把稳了，说话更加铿锵有力了，道：“今年关中大汗，百姓饥荒，圣人让其监国，太子却蜗居东宫不理朝政，不思救民与水火，罔顾百姓死活，此为失德之三。”

说罢，韦思谦将弹劾奏本高举头顶，大义凛然地高呼道：“太子如此德行，天降日蚀以示警，足见其德行有亏，臣还请圣人收回太子监国之权，从今往后勿要再委任太子监国重任。”

他直柬时慷慨激昂的模样儿像极了为民请命的大圣人让不少大臣为之振奋，就差一激动说出“天降日蚀示警，以黜太子之位”的话了。

三条弹劾内容要全都属实，即便不能罢黜太子之位，至少今后太子再想监国就非常困难了。

许圉师再次起身，欲要驳斥，却再次被李弘摇头制止。

武后也沉默了。

高宗李治也没有立马开口表态，他在权衡利弊得失。

百官都在期待圣人的态度。

大殿上万籁俱寂。

半晌，高宗李治打破沉默，开口问道：“诸卿怎么看？”

“臣附议。”

太常博士袁思古第一个站出来支持道。

“臣附议。”

中书侍郎李义琰挺身而出道。

李义琰在李贤阵营中地位举足轻重，又是朝中重臣，他出面支持韦思谦的弹劾李弘，李贤阵营中的不少大臣也都跳了出来，义正言辞地道：“臣附议。”

就连礼部尚书张大安、黄门侍郎郝处俊、太府少卿徐敬业都出列附议。

这使得不少非雍王一党的大臣也仗义执言支持韦思谦。

武后看着过半朝臣旗帜鲜明的支持韦思谦，也有些吃惊，自己刚才都已经隐晦的表达了对韦思谦的不满，不曾想还有这么多人竟然支持韦思谦。

这让她对自己掌控朝堂的力度有了新的认识。

还好御史台除了几名不长眼的穷酸侍御史外再无其他人附议韦思谦的弹劾，让她心里多少舒服了一些。

毕竟这几年她协助高宗李治理政，文武百官言辞多有不忿却没有形成大威胁，皆因她将御史台控制在手中的缘故。

高宗见群臣已经表态的差不多了，转头向李弘问道：“太子，关于韦郎中的弹劾，你可要自辩？”

李弘起身问道：“请问圣人，臣若自辩证得清白，诬陷之人该如何处置？”

高宗李治愣了愣神，不解李弘为何如此发问。

他认为今日朝会之上，若他不替李弘解围，李弘必将难逃弹劾的罪名。

毕竟日蚀代表天道示警，是上天对君王治国无道的告诫，今日太子不承担责任，上天的警示就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只是让他未曾想到李弘却想着还要反击？

他哪来的自信？

见高宗李治闭口不语，武后出声冷冷道：“无端诬陷储君，轻者贬为庶民，流放南诏，重则弃市腰斩，家中男丁流放、女眷入教坊司。”

就凭韦思谦今天敢在朝堂上公然提起义阳和宣阳二女，这是在揭她的短处，她已经不准备放过对方了。

含元殿瞬间陷入死寂。

刚才还落井下石的百官，瞬间闭上了嘴，悄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唯有韦思谦眼露惊惧，难以置信的看着武后垂帘的方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出面力挺太子，之前她不也处处针对太子监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