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足有数百，气势汹汹，皆持棍棒。
见了他们的百姓，无不面生惧色、两股发颤，连忙闪身，让出道路。
为首者三人。
神色桀骜，面含煞气，一看就都不是好说话的那种。
卫氏三雄！
卫彪、卫熊、卫豹。
三兄弟本不叫这名字，学武有成发迹后才改的，或许觉得更具威慑力。
他们三人皆为炼脏武师，垄断了整个县城的娼业，算祁水一霸。
冲王二喊话的那个，就是卫彪。
见这帮人出现，刘长生麾下的人纷纷聚拢到他身边。
不过算上随行的十几名军士，及原本跟着刘长生混的十来人，相比对方而言，他们的人数太少，还未拿武器。
孰强孰弱，似乎一目了然。
三卫站住脚，其中的卫豹斜了畏缩着脑袋的王二一眼，鄙夷道：
“王二，你小子被吓破胆了，连这么好的营生都要舍弃。”
卫熊双手抱臂，哼了一声：
“有我们给你撑腰，你怕什么，谁敢动你？”
你们特么早来啊，我已经被动了！
王二挪动着脚步往一旁退，心里大骂卫氏三雄只会说空话。
这两方都不好惹，他还是赶紧离远点吧，省得一会溅了满身血。
“刘长生，我听说一早上，你把于大明那个老货给收拾了一顿。”
卫彪直视刘长生，口吻略带几分嘲弄道：
“怎么，这才下午，就跑来找我的麻烦？看来你很有胆色啊。”
刘长生看着这三兄弟，伸出手指，指向卫彪：
“你，既然收到了消息，为什么不趁一上午的功夫儿，拖家带口跑路，反而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混账！”卫豹顿时大怒，厉色道：
“姓刘的，敢这么和我大哥说话，看来你真是活腻了，兄弟们，给我上！”
牛虎立即破口大骂：
“去你娘的，我看你们才是活腻了！想动我大哥？当老子是吃素的吗？”
那数百人刚要动手，却被卫彪抬掌示意停下。
卫彪用审视的目光，仔细打量了刘长生一番，这才又说：
“过去，有你师父罩着你，我们拿你没办法，只能都捏着鼻子认。
现在你师父没了，我想知道，你还能靠什么？”
“很简单。”刘长生将手收回至身后，“靠我自己。”
“你成了炼脏，我信。”卫彪冷笑一声，“但说你成了炼髓，我不信。”
“那就用你们三个的下场，来证明一下。”
刘长生撸起两手的袖子。
三兄弟恶迹斑斑，各种逼良为娼的事没少干。
这回他可不会给予宽容！
“等等。”卫彪却是似不想动手的样子。
“还有什么说的。”
刘长生也不着急。
不是他喜欢打嘴炮，而是他觉得，或许下一秒，根据当前对话，就会有新的指点出现。
“刘长生，让你重新拿回牙行的生意，其实也不是不行。”
卫彪年轻时，的确是点火就着的性子，可这些年靠着压榨娼妓们，他们家赚的钵满盆满，他也习惯了奢华富贵的生活。
以致于他现在，越来越喜欢用一个生意人的方式来做事。
尤其对方不是那种轻易就能被捏死的虫子时，谈判的手段更好用。
“哦？”
刘长生故作惊讶道：
“那，有什么条件呢？”
果然，这小子也不傻。
他还懂些情世故，没有出去一趟后，就变得不知天高地厚。
卫彪挤出点笑容：
“只要你答应我几件事，我可以出面作保，让大伙都接纳你。
你继续当牙行这块的老大，没人会主动找你麻烦。
大家和和气气，一起发财！”
刘长生忍不住笑了几声，垂下视线：
“你说的事，是不是之前讲的，给你们输送女人，帮你们逼良为娼？”
卫彪的脸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了下去。
不过，话虽然不中听，但也算没错。
“这只是其中一件。”
卫彪忍着怒意道：“另外还有的，你也得答应。”
“另外的就不用提了。”
刘长生一抬头，目光中尽是轻蔑和无畏：
“老子，都不依！”
“你...”卫熊怒目圆睁，马上道：“大哥，他敬酒不吃吃罚酒，还是少跟他废话。”
“你们之前屡次找我，我是不是早就跟你们说过？”
谈及旧事，刘长生的神色变得冷峻起来。
“我说，你们自个怎么逼良为娼、怎么拐卖妇人，我都不管，有衙门在也轮不到我管。
可你们要来牙行，找那些人牙子买妇人。
那妇人必须得是无人逼迫、心甘情愿要往你们那跑的才行。
否则，我不会卖你们的面子，多少银子也不行！”
重听旧话，卫彪心中越来越怒，拳头也开始攥起来。
无人逼迫，心甘情愿？
那他的醉春楼干脆别干了，全天下的妓院娼馆也都别干了。
倒是有心甘情愿的懒妇，妄想躺着就能赚钱。
可却都是些心比天高且看不清自己姿色的那种。
“刘长生，我以为你会是个识抬举的。”
卫彪把这话从牙缝里挤出来，表情已经变得极为阴霾：
“现在的牙行，跟过去可不一样，水深得很，能把你淹死的那种。”
刘长生叹道：
“要是被你们抬举，我会感到耻辱啊...”
【卫彪生怕你真的是炼髓，在出发之前就已经派人去通知了他的靠山，正在赶来的路上。】
鱼帮的项老帮主吗？
这位一直都以城内帮会总瓢把子的身份自居。
“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卫彪深吸一口气。
他希望刘长生的镇定自若都是装出来的。
三个炼脏对一个，没问题。
“很早前我就听说，你们三兄弟拜入城内白猿武馆门下。”
刘长生一边说着，一边扭头给了牛虎一个眼神，叫他们等下别动。
后者领会，点点头。
“白猿武馆的老馆主，以为你们会给他老人家养老送终，对你们是倾囊相授、视若己出。”
扭过头来，继续用不屑地目光相望：
“没想到，他被你们虚伪的外表所欺骗，最终遭了你们的反噬。
你们将他提前送走，白猿武馆自此也从祁水消失。
今日，鄙人不才，就替那可怜的老先生清理一番门户。”
“给老子上！”被触及逆鳞的卫彪发出咆哮。
数百道身影呼啦啦动起来，齐齐挥舞着手里的家伙，朝向对面杀去。
另一头，得到指令的人都没动，唯有刘长生一人出手。
“龟公们，都给老子滚回你们的窝里去！”
刘长生的怒吼宛如雷鸣虎啸。
气血沸涌于皮下，内劲激荡在肺腑！
已进入状态的他，如离弦之箭射出，同那些打手们迎面相撞。
顷刻间，人群中就爆发出了连续不断的凄厉惨叫、渗人哀嚎！
数不清的身影，皆身不由己地倒下、飞出。
凡与那如势不可挡的战车者相撞之辈，或骨断筋折，或口喷鲜血，还有直接没了呼吸的彻底安详入梦。
“叮当哐啷”的声音响成一片，那是拿武器的家伙们无力再持，武器跌落而发出的声音。
起初气势庞大、阵仗骇人的庞大打手队伍，在几个呼吸间，就已经倒下了一半。
冲锋的势头全无，剩下一半也都陷入大乱。
就像...
龙卷风摧毁停车场！
“嗯？”
卫彪额前青筋猛跳。
他知道自己麾下的打手对付普通人亦或武徒层次的可以，对付武师不行。
却没想到刘长生竟这般凶猛。
以寡击众，挡者披靡！
难道真是...
还看不出来，只有交手才知道。
“一起上！”
他招呼自己两个兄弟，主动冲过去。
三者常年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养出心有灵犀，出手时自是默契十足，配合的天衣无缝，隐如军阵的联击之术。
白猿拳！
灵猿飞渡，击敌首。
白猿献果，打中门。
老猿钻山，扫下盘。
三人兄弟同心，内劲同源，招法浑如一体，气势相合，毫无破绽。
面对这三个，一般的炼脏武师都要头皮发麻，能跑就跑。
但刘长生不躲不闪，就等这一刻，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轰出。
接招？
接什么招。
我是炼髓武师，气血比你们浑厚，内劲比你们充沛，而且还天生神力。
碾压就是！
境界之所以存在的意义，就在这儿。
“啊！！”
卫彪的一双猿臂差点就能打到刘长生的脸上，可他自己的胸膛却先一步凹陷进去，惨叫着倒飞而出。
卫熊的铁拳明明已经击中对手身体，却感觉像是打在了参天巨树上一样根本破不了防，对手衣下还冒着尖针一样的内劲刺的他手骨剧痛。
“唔~”
面孔剧变时，那只裹挟着滚滚热气的手掌已经狠狠拍了下来，将一颗脑袋给砸得脑浆四溅、眼眶迸裂，让人直接没了魂似的朝后倒过去。
“不！”
卫豹只觉得自己的腿，像是扫到了岗岩上一样，反将自己之腿震得麻木，震惊抬头时才瞥见自己两位兄长已经一飞、一倒。
不待退后，那炽热手掌已取了他的脖子死死抓握。
刺啦~！
烙铁烙在皮肤上会冒出什么声音，当下大手抓握脖颈时冒出的就是什么声音。
用药，须合君臣佐使。
练武亦如此，尤其在炼脏阶段更是大有名堂。
普通的炼脏武功只能炼脏。
高深的武功，能在淬炼脏腑时激发五脏潜力，取人体五行之气，融入内劲，使源于气血的内劲变得更具威力。
赤阳手就是！
得心火之凶猛，化内劲为热息。
若迈入紫阳境界，入宗师层面，更可凝练出一身狂爆无敌的罡劲。
正因如此，党风雷才万分觊觎，时时刻刻都想得到真传，融入自己的风雷大九式当中，补那一份无匹的爆发，使本就如排山倒海、且源源不绝的风雷之势更上一层楼。
滋滋滋~
白气自掌脖间升腾，整个脖颈都已被烤熟的卫豹实无力摆脱这份强力的钳制，此前凶恶的眼神现也变得充满绝望和无助。
“不相信是么。”
刘长生与那双眼对视，平静道：
“现在信不信？”
手一松，已经瞳孔涣散的尸体瘫软倒下，脖颈上那深深烙进去的焦黑手印无比刺眼。
“哼。”
扫一眼那头倒在地上，已经明显进气多、出气少，只身子还在不断抽搐的卫彪，刘长生只觉心情特别舒畅。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这话没错，但不能冒着自己的生命危险去调查。
调查出结果了，也印证了真相。
结果命丢了。
像他，知道黄家能召唤草原高手、孙府有鬼后，便立即打消了本存着的登门拜访之念。
来请他去都不去！
真要想去的时候，那一定就是万事俱备，已经拥有足够覆灭之的力量时候。
谨慎，不是犹豫不决。
果断，绝非鲁莽行事。
如何拿捏，需自行把握。
这卫氏三雄，就死于他们的考虑不周，把握无度。
刘长生将手一背，挺起腰身迈步，冷眸环视四方。
“现在，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