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归乡与分别

一夜好风吹过，春花俏立枝头。

许清下终南山时，尚是大雪纷飞的正月。

在风陵渡因缘际会，带上李莫愁后，二人沿着黄河一路向东，等眼下到了山东莱州，已是三月的早春时节。

冰雪开化、溪水潺潺。

枝条抽出绿叶，百姓换上春衫。

许清看着眼前这春意盎然的一幕，忍不住来了兴致，大声吟道：“啊~这种生机勃勃，万物竞发的场面，真是让我心旷心怡啊！”

李莫愁骑在小黑驴背上，对许清偶尔的作怪早已不稀奇。

她百无聊赖的甩着手中的拂尘，突然灵机一动，说道：“喂，厉飞雨，咱们要不转道去梁山看看，怎么样？”

这一路上，或许是许清改变了剧情的缘故。

李莫愁没有像原著那样，因为内伤在山西停留，丐帮和武林人士的追杀也就没怎么出现。

许清带来的影响，也算是间接让孙不二等人，免受了冰魄银针的折磨。

二人在路上一边游玩，一边练功。

途中闲着没事，许清还把四大名著的故事都给李莫愁讲了个遍。

李莫愁对情情爱爱的红楼和尔虞我诈的三国自是毫无兴趣。

反倒对神神鬼鬼的西游记倒是甘之如饴，顺便大骂唐僧不是个好东西云云，秃驴白白辜负了女儿国王的一番心意......

若非许清封住了她的丹田，估计上头的她，高低得去找几个和尚，弄死了出出气......

至于剩下的水浒传嘛。

说实话，人家李莫愁比许清还熟悉......

甚至还一度纠正出了许清话本里的好几处错误！

比如说。

梁山好汉当年被宋朝招安后，被派去征讨方腊。

但其实梁山根本不是这一仗的主力部队。

主力是一个朝廷派来的七十多岁的大官，据说还是进士出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武功高的像是神仙转世......

又比如说。

梁山在散伙之后，一百单八将死的死，散的散。

但其实，他们还有很多后人，依旧在江湖或者军中活跃。

岳飞的岳家军之所以这么能打，就是因为有不少人是当年梁山好汉的后裔，江湖上都传说岳飞和卢俊义是出自同门的师兄弟关系.....

李莫愁对梁山好汉的故事如此清楚，倒也不奇怪。

毕竟当下所在的时间线，就是大概在水浒传一系列故事的一百二十年后。

很多故事依旧在津津乐道地，被说书先生们传唱着。

就比如郭靖他的老祖宗，就是当年梁山一百零八好汉之一的地佑星，“赛仁贵”郭盛......

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梁山好汉们早已经跳出了江湖这个层次，参加的都是庙堂与庙堂之间的博弈，勉强算是青史留名。

哪里像江湖似的，十年就是一代人，一茬茬更替，速度比韭菜还快。

短短几十年过去，连当初纵横天下全无抗手的独孤求败，都没多少人知道了......

听见李莫愁的话，许清果断摇头拒绝道：“梁山离得太远，离登州也不顺路，还是以后再说吧。”

说来也巧，他两世为人，老家却都在同一个地方。

即山东东路，靠海那边的登州，也就是后世的蓬莱。

全真七子的老家则在登州的隔壁，也是靠海一侧的宁海州，就是后世的烟台。

但梁山泊呢？

人家在济州附近.....

济州时下被划分在山东西路，二者一东一西，转道过去要白白走许多冤枉路。

听到他如此扫兴的回答，李莫愁撇撇嘴，似乎对此早有预料。

她又继续道：“你既然急着回家，不愿意过去，那就放我一个人去好了。”

许清挑挑眉，识破了她的想法：“你想走？”

李莫愁也不回答，只是伸出手，捋起鬓角几根凌乱的发丝，露出白如暖玉的耳朵。

“你当初说，要让我答应你三件事，回报你的三次救命之恩。”

她体有异香，常惹得一群蝴蝶围着自己飞来飞去。

李莫愁便一边用拂尘拍打着那群蝴蝶，一边淡淡道：“如今你已经学完了‘夭矫空碧’和‘冰魄银针’，等于你提出的前两个要求，我已经全部完成了。”

“这时候不走，还留下来干什么？”

许清反问：“那不是还有第三件么？”

李莫愁被他气的硬是笑了一下，拂尘轻飘飘砸在许清肩头，没好气道：“好你个厉飞雨，难不成你一直不提出第三个要求，我就要像这样跟在你身边一辈子？”

许清闻言，嘴唇翕动，正想说话。

李莫愁却又生怕他说出什么怪话，急急忙忙打断道：“更何况，我还有两个不孝顺的徒儿。这么久没回去，她们两个别是以为我死了。”

说着说着，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冷笑一声：“你信不信，保不准我现在回去，还能看见她们两个迫不及待地给我立上一处衣冠冢，然后披麻戴孝地给我哭丧！”

许清：(O_O)?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信信信！”

他嘴角勾起，然后艰难地憋住了自己的笑意。

实则在心里吐槽道：还披麻戴孝？你李莫愁是不是有点太普信，太高估自己在她们心中的地位了？

李莫愁所说的那两个徒弟，自然是洪凌波和从太湖抓来的陆无双了。

她对这俩人一直不怎么好。

洪凌波也就算了，二人好歹相处了好多年，也勉强算是相依为命了。

但李莫愁和陆无双二人之间，却是有着杀身之仇。

李莫愁要是死了，陆无双估计能高兴到当场用跛足扭一段大秧歌，来一段咱们老百姓，今儿个真高兴......

见她说到这般地步，许清也不方便再说什么。

只好回头道：“那，咱们就此别过？”

李莫愁看着他如此果断的就同意了，抿了抿嘴，杏眸之中有粼粼的波光，但最终还是答道：“自是如此！”

许清便拍拍驴背，示意她下来。

然后手指在她身上的几处大穴上连点，收回李莫愁体内的玄冥真气。

几息之后，李莫愁身上的气息猛然一放。

她之前还笑意明媚的眉眼，瞬间变得冷漠酷戾起来。

往昔的巧笑嫣然、活泼娇憨在这一瞬间纷纷散去，如同大变活人，被换了个灵魂一样。

李莫愁感受了下丹田里久违的内力，看着许清，沉眉立目，冷冷说道：“现在解穴，你不怕我当场就杀了你么？”

许清微笑：“你会的，我也会。虽然我如今还打不过你，但你也抓不到我。”

李莫愁深深地看了他几眼，最终还是收好拂尘，漠然道：“我教你的轻功和冰魄银针，以后不得外传他人！”

许清点点头表示知道，又一拱手道：“李姑娘，别过！”

他转身走了几十步，忽然听到身后喊声传来。

“等等！”

许清回头：“？”

李莫愁深吸一口气，不耐道：“你的驴，牵走！”

许清眨眼：“可我家就在不远处，这驴儿也用不上了，不如就送给你当做脚力......”

不等对方说话，他又道：“更何况，若是没了小黑，我以后怎么找你？”

李莫愁闻言一怔：“找我？什么意思？”

许清便笑道：“李姑娘，你把你那金铃铛挂在小黑脖子上。以后我但凡听到了铃铛声，便知道是你来了，如此自然也不怕找不到你了。”

李莫愁表情又是一呆，万万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

待到她回过神来时，许清已然消失在视野里。

她伫立良久，方才压下躁动复杂的心绪，翻身上了驴子远去。

哒哒哒的驴蹄声里，金铃儿轻轻摇曳，叮当作响，抱着拂尘的道姑终究还是和许清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