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迷雾中的羔羊

“你终于来了。”

文森特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丝诡异的平静，与他之前在“夜色撩人”里埋头作画、不善言辞的形象大相径庭。

苏行的神经瞬间紧绷，右手闪电般拔出幽灵P-900，黑洞洞的枪口直指文森特的眉心。

猎隼KD-22带来的极致敏捷，让他的动作快到肉眼几乎无法捕捉，只有轻微的破空声在空气中回荡。

“你到底是谁？！”

与此同时，他眼角余光留意着阿丽娜，左手五指微微张开，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什么？你在说什么？”

文森特缓缓从银色黑客椅上站了起来，面对苏行的枪口，脸上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种迷茫和错愕。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忽然又皱起眉头，抬起手，用力拍打自己的头，发出“嘭嘭”的闷响。

“奇怪，这是哪儿？我喝醉了吗？”

他神情恍惚地环顾四周，瞳孔微微收缩，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景象，向后踉跄着退了两步，被地上连接着黑客椅的线缆绊倒，跌坐在人头鸟身的沉香木雕下方，身体微微颤抖。

“文森特，冷静一点。”

阿丽娜上前将他扶到黑客椅上坐好，用手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温柔地低声安抚。

“没事的，文森特，这是第一次冥想结束的正常反应，不要害怕，不要迷惘。我们需要在这种混乱中逐渐统合自己，找到真正的自我，这是灵性觉醒的必经之路。”

她的声音如同一股清泉，安抚着文森特躁动的情绪。

文森特的身体颤抖逐渐平缓下来，眼中的迷茫也开始消散，他深吸了一口气，向阿丽娜投去一个感激的视线，又看向苏行。

“谢谢你，秦先生，是夜阑让你来的吗？”他声音也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对，她说你被绑架了，但现在看起来，情况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苏行放下枪，但依旧保持十二分的警惕注视着文森特，他自己就是借尸还魂之人，现在他感觉文森特也很有这样的嫌疑。

“一开始我也以为是绑架，但他们对我很客气，说只是想要探讨一下艺术。”文森特抬手揉了揉依旧胀痛的太阳穴，“阿丽娜，拉斐尔在哪儿？这和他之前说的不一样。”

“拉斐尔想让你加入我们，但我认为你不合适，你和这位秦先生一起离开吧。”阿丽娜伸出双手，轻轻帮他揉着太阳穴。

“那就谢谢你了，阿丽娜，我也觉得不合适，刚刚我看到的那些东西……太过混乱癫狂了。”他顿了一下，抬手握住阿丽娜的左手，眼神认真地看着她，“要不你和我一起离开吧，你的屏障不能……”

“文森特，我哪儿也不会去。”阿丽娜语气轻柔却坚定地打断，双手捧着他的脸颊。

“看着我的眼睛，感受你内心的灵性，回忆起你所追寻的道路。”

“你不是迷途的羔羊，你是生而具有使命的人，不要逃避。”

阿丽娜的低语如同带有魔力般，苏行感觉空气中的熏香都浓烈了几分，烛台边鸟类头骨的阴影更加朦胧，在地上张牙舞爪。

他忍不住插话道：“既然你没有被绑架，也没有人看管，为什么不联系夜阑？”

旖旎的气氛瞬间散去，阿丽娜回头看着苏行，眼神中颇有几分幽怨。

“拉斐尔给我用了阻断芯片，他说不能让任何人打扰我觉醒灵性。”文森特的语气带着一丝歉意，“很抱歉让你们担心了，这只是一个误会，我之后会好好向夜阑解释的。”

“需要我帮你解除阻断吗？”苏行问。

他打算让墨璃进入文森特的脑机，验证一下眼前人还是不是原装货。

“不用了。”文森特摇头道，“还有两个小时程序就会自动解除，拉斐尔说上面有死锁设计，最好不要用黑客手段触碰。”

“听起来像是拙劣的谎言，给他说死锁设计只是小儿科，不用担心。”墨璃的声音在脑机中响起。

“去圣玛丽教堂检查一下吧，文森特，免得留下什么后遗症。”苏行提议道。

“好。”文森特没有再拒绝，又看向阿丽娜，“如果你改变了想法，随时联系我。”

阿丽娜轻轻推开他握着自己的手，眼眸中满是温柔，“永远都不要怀疑自己的选择，文森特，你终究会知晓一切的。”

文森特点了点头，起身看向苏行，“我们走吧。”

“OK。”苏行收起枪，转身就走，“拉斐尔和你探讨的是什么艺术？”

“是一些关于‘无限’的遐想。”

文森特跟在苏行身后，经过大厅时，向那座黑曜石祭坛投去复杂的目光，“他不是画家，是一个祭祀，他给我说了很多宗教哲学方面的思考，希望我能用画作展现出来。”

“你给他画了吗？”苏行问。

“我只画了一幅线稿，按他的要求力图展现一种绝望，主题是‘迷雾中的溺水者’。他看了那幅画就说我很有天赋，带我来这边冥想，说他们的祖灵能够帮我激发更深层的灵感。”

苏行脚步顿了一下，想到本杰明欺骗柳大志时说的话，忍不住问：“你们画家都是这么单纯的吗？”

“我身无长物，又有什么值得别人图谋的？”文森特倒是很坦然，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丝绒盒子递向苏行。

苏行接过，打开，红色的绒布中，静静躺着一支画笔。

这支笔形状如同新抽出的枝条，修长纤细，通体呈哑光黑色，毫无反射光泽，唯有尾部微翘处镶嵌着一圈细密的银丝，如清晨湿露贴在叶脉上，银丝之下镌刻着两个篆字。

——大志。

“多谢。”苏行将其收好，单刀直入，“你在冥想中都看到了什么？”

“这件事和你有关系？”文森特问。

“你很可能被我牵连了，之后会麻烦不断，为了今后你不再被这样‘邀请’，我希望你能告诉我真相。”

文森特沉默了片刻。

“先回夜色撩人，我要问夜阑一些事，她也能确定我还是不是我。”

“好。”

苏行停下脚步，看向前方倚靠在小巷尽头的人，活动了一下手腕。

那个在博兹曼扛着重机枪追杀他的家伙，终于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