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三九买身

三九严冬，寒风刺骨。

已是霜叶落尽，百兽无踪。

望着眼前苍茫，沈安紧了紧身上抹布般的碎衫，不由得心声感叹：

“这般大雪，不晓得今年又要埋死多少人呐”

身为流民，逃难这整整三天时间里，他硬是没碰过一颗谷种，一滴油水，要是今天再不吃点什么，过了晌午，他就得被埋在那作恶多端的雪下。

话音刚落，巷口一灰面白发，举步维艰的老者应声摔落雪堆，僵硬的双腿扑腾几下后，便再没半点无生机。

在乱世，这般死法，勉强也算得上是善终。

沈安听到动静艰难起身，想着靠过去扶一把老者，却被个同老者一般虚弱的身子挡住了脚步。

“等他死了…再吃…”

那人一脸虔诚的闭上眼睛，嘴角泛起纯真兴奋的笑容，仿佛老者的倒下就是上天带给他最大的恩赐。

男的蒸，女的炒，老的小的做烧烤。

沈安没力气再做什么，他已厌倦了这世道，无视男人的话一屁股坐在地上。

灾年大抵就是如此，人命如草芥，插标卖首者不想供穷人吃喝，就得供富人奴役。

身后店铺里走出一中年女人，是附近出了名的人牙婆，生得嘴歪眼斜，好生难看。

“卖不卖？”

人牙婆侧目看着沈安，露出张丑陋到惹人不适的笑，晃了晃手中黄纸。

周遭流民一听人牙子松口，涣散的眼球立马精神起来。

“我卖！”

“我有手艺！我卖！”

了无生气的流民群顿时化身饿狼，毫不留情推开沈安，争相冲到人牙婆身边，抢夺那根供给生活的“救命稻草”。

“滚开！”

人牙婆虽是女人，却只用一句话就喝退这群饿狼，再次来到沈安身边，露出满口黄牙及一副小人嘴脸：

“那边想要些白净的，就你合适”

众人一听脸色骤变，不知谁喊了句：“卖钩子”后，更是再无一人再围在其旁。

倒不是这群吃不上饭的流民多贞洁，关键是卖钩子虽能让人吃上几天饱饭，但若是惹的主子不开心，当天就得掉脑袋，死法更是个顶个的惨！

见此情景，众人纷纷对沈安露出鄙夷的神色，更有甚者已经啐了唾沫。

沈安接过黄纸扫了眼，是张终身卖身契。

卖了，就成了奴，到底是什么奴，是阉了还是烙个名儿，都得看主人的意思。

可不卖呢？要么饿死成了别人口粮，要么吃口长猪病死再祸害别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细想之下，沈安这般人竟无一条活路！

“别装了，不识字你看个什么？”人牙婆一副吃定沈安的模样，不屑的看了沈安一眼：“别把自己当宝贝了，要死就一边死去！”

“怎么只值40文？”沈安置若罔闻。

人牙婆惊愕的转过头：“吆喝！还真捡到宝了，不过识了几个字，你也别想买上猪肉价！”

猪肉太贵，沈安从没把自己想的那么值钱，但40文就买了身子，又未免太过下贱。

沈安叹了口气，不禁回忆起过去这半年的颠沛流离。

他是个穿越者，穿越成一介凡夫，来到这兵荒马乱，百姓相食的世界已有半年之久。

从最初的懵懂憧憬，到如今的麻木不仁，他学到最重要的知识就是——穷人不值钱。

男人作奴，女人作娼，八九岁的小孩被吃，五六十的老人被杀，乱世都是这个道理。

而沈安作为男人，想活命大概率就要作奴了。

索性沈安也不是一无是处，望着眼前灰蓝色的透明面板，沈安哑然失笑。

【天道酬勤系统已开启】

【姓名：沈安】

【年龄：16】

【武技：王八拳（初窥门径98/100），当前提升：少许力量加成】

这天道酬勤系统自穿越而来就一直蜗居在沈安神识中，理论上来讲，只需要沈安修行武学，它就会增加相对应武学的熟练度。

而武学，便是这世界的特别之处。

只要修行武学，人体就能汲取万物之灵化为己用，不仅能延年益寿，更能锤筋锻骨，最终可开山裂石，移山填海。

可……时至今日，沈安都没看见过一本武学秘籍的身影，就连盗版的假秘籍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没有武学秘籍修行，系统就彻底成了一块板砖，没有任何用途。

至于系统自带的王八拳，那是什么东西？难不成打架的时候嚎一声“王八拳！”吗？

在沈安记忆中，这所谓的王八拳不过是乱打一气，不仅威力一般，还十分消耗体力，就算是费尽心思练好，想必也没什么用处。

随着干瘪的肚子再一次发出抗议，沈安绝望的在黄纸上画押，便彻底失了身子成了贱奴。

没办法，再不签字，雪地里便又要添一具寒骨。

“得嘞！你小子有福气喽”人牙婆笑着收走黄纸，牙花子突然崩出嘴皮，看上去异常恶心。

“拿好！小兄弟的卖命钱！”

就在40枚铜板塞到沈安手里的瞬间，周围流民顿时露出贪婪暴戾的表情。

这40枚铜板就是80个窝窝头，如果能咽的下，还可以换成猪牛都不爱吃的糟糠，至少能让他们多撑一个月。

人牙婆似乎早就预料到这场面，假意护着沈安，笑着冲他勾了勾手：“进来坐”

自然不是免费的。

由人牙婆带着进了屋内，刚一掀帘子，熏人的热浪就扑面而来。

沈安定睛看去，屋子不大，除了人牙婆和一个腰间别着把柴刀的男人，周遭还有几个同样骨瘦如材男女围着角落的泥炉。

他们皆是买了身子的奴，眼中不见任何希望。

“20文”人牙婆狮子大开口，同样是吃定了沈安在温暖的炉火面前，不想出去，也不敢出去。

沈安不言语，而是直接掀开门帘，去到了外面。

“切！小心没命花这钱！”人牙婆抱胸讥讽道。

几个没围着老者的流民见沈安扭头回来，当即眼冒绿光：“小兄弟，发达了分兄弟们一份！”

沈安一眼瞪去，对方却不见半点胆怯，只是一味的盯着沈安怀中铜板，全然成了疯子模样。

他伸手夺来，嘴里念叨着：

“让我花些！”

沈安当即推开对方手掌，毫不留情的一拳打在其下巴上，那人被打的眼睛一白，夸张的翻倒在地。

许久未进食，一拳他也扛不下来。

周围人见动了手，也趁乱扑上来，伸手去摸沈安口袋，人性的丑恶在此刻暴露无遗。

“让你做了奴，还给你钱！什么好事儿都让你占了！”那个虔诚的流民第一个瞪眼扑了上来。

沈安直接施展王八拳！

所谓王八拳，那就是说一不二，在愣头直冲中参杂着些不明觉厉的招式，看上去唬人，却不见得有什么厉害。

但毕竟拳怕少壮，沈安施展这两下，还是让不少虚弱的流民望而却步。

“看我的！”一个老头子突然自身后抱住沈安的腿，嚷嚷道：“抢到了分我个馒头！”

几个流民见状再次扑了上来。

“我他妈都吃不起馒头！”

沈安不再怀半点怜悯，俯身摆手又是一拳直击男人面门，接着胡乱挥舞拳头，逼退周围几个悍民。

见其被喝退，沈安乘胜追击，当着众人的面托起老头子脑袋靠在墙边，猛的一脚踹了上去。

“砰！”

【与人相争，王八拳熟练度经验＋1】

一声机械音自脑海深处传来：【王八拳熟练度已提升，当前熟练度：略有小成】

对方早已酥松的脑壳应声而碎，红白汁水淌到雪地里，犹如一副泼墨画，尽显世态炎凉。

周围人直接吓傻了过去，他们虽敢吃人，但敢杀人的，几个流民扪心自问却没有几个。

“都滚！”沈安大口喘着气，从雪地里爬起，许久没吃东西的他此刻体力也已耗尽，但仍是一声不屈的怒骂：

“再来…我照杀！”

本还犹豫的两个流民一怔，一连退后数步，再没勇气打沈安的主意。

赶走两人，沈安气定神闲的再次坐回那片空地，默默闭目养神。

人牙婆靠墙撅了撅嘴，默默偏过脸：“小东西挺狠！也不知道麻子那边镇不镇得住”

持刀男人一笑：“管他呢，二两银子不欠咱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