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东华8000年,维持了400年的明元国,随着最后一位君王的猝然离世,在明元国的政堂上,闹起各种势力的对峙局面。争权夺利的戏,在谎言的掩盖下演化到东华8029年。东华8029年南方由五大家族(郑、白、魏、武、董)组成的势力,占据七个州,宣布成立明启国,他们五家加一起的实力最大,但是五家人怎么能同心协力呢?于是除了继续富裕了五大家族,他们政权做什么都做不成。后来东华8030年,北方由明元的旧统维持的政堂宣布——他们因为反对明启政权的存在,于是另立明央国。乍一听以为他们是正统的传承,其实要不是这一群人搞一些争来争去的事情,五大家也不会跑掉,明元也不会垮台,道貌岸然说的就是他们。时间再来到东华8120,此时年,南北争斗了持续了90年。90年时间里的交火摩擦不断,但是大规模作战从未发生。说来也是五大家各有心思保存实力,不敢倾尽全力。而明央国没有什么实力吞并七个州,自己内部又常生动乱,顾前不能顾后。

刚才所说的是世界的秩序,我们明元占据世界三分之一。但是南北一分,周围来教唆开战的也不在少数。明元的过去我此刻不想再提,因为对于我来说太过于遥远。明启我也不好说,因为我未曾踏足过明启。至于明央我是知道的,明央的总统叫姜正国,一个极其爱做人生感悟和总结的人。

我叫孙弘烈,30岁,东华8090年生人,家在明央国。据说我家祖辈是在明启的,但是因为饥饿就偷渡到了明央。我们住的地方叫山墟关,除了诸多的工厂还有大区域的农田。自明启逃离的人,都会留在山墟关,我在山墟关的30年中,做了十年的小孩子,仅仅十年。然后面临的诸多问题抉择,我在学校读书读不好,父母安排我一面念学一面跟着画匠学艺术,结果学了五年,老师傅因为低血糖,栽倒在石头上撞死了,医生说中午那顿饭吃的饱点他可能就躲过去了,于是后来我总觉得画画是可以饿死人的。之后的五年我安心念书,根据明央国的政策我们可以在二十之前考完书测。当然最后会有一次选取,成绩优异的人会被录取到大院,就是一个培养了诸多学问人的地方。

我的生活是叮叮当当的机器敲打,随着心跳一般节奏的隆隆声。工厂主人在喧闹声下拍打着栏杆,吼叫着加快进度。“从今天开始,每个小时的报酬由13通宝减到12贝克(贝克:明元国的钱称,明启和明央延续称呼),做的最好的两个人奖励5贝克和3贝克!不愿意做的就赶紧滚出去!”大家伙相互对视几秒,然后默不作声的继续埋头苦干。我觉得这种馊主意确实不错,起码有三个人会比较卖力,一个领先的,两个争第二的。剩下的人也会因为前三个卖力的人而感到恐慌,生怕遭到训斥。

我干活的时候不是很想抬头看他,因为他的个子不高但是肚子太大,拍栏杆的时候也会震的他的肉一颤颤的,弹性十足。像极了午饭大锅里,为数不多的大白肉片!我一旁的工友黄熙,在角落里喘口气,感叹的说。“家里这一儿一老的,都吃不上饭了,偏偏搞些催人命的事情,黄泉路上请咱们客也不用这么急的吧!”我说我这还剩余些,你别客气,回头我给你送家里去。黄熙听完,拒绝我说:“你啊,还是顾好你自己吧,我家是个无底洞,你只让我欠你的,到了救不了我也拖累了你!”黄熙要比我大五岁,家中还有一个一岁的儿子。如此这一般前前后后四次了,黄熙或许已经再拉不下脸来接受我的帮衬了。说的也见外了,因为我帮的也很少。我跟黄熙最熟悉是因为和他聊得投缘,我想大概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我也就十分喜欢另一个“我”。至于大嫂(黄熙的媳妇)去了哪里?跑了!十多年前跟了一个男人说去了明启国,打听不到消息。

这个时候我的通讯设备机显示来消息,我瞬间一烦。本以为是什么麻烦事情,但再接过来一看是显示三区域分号,就明白一定是江琥。“怎么什么事情找我?”我有些疑惑的问。

江琥说:“我见到柏克宇了”听到此处,我直接挂断通讯设备,心里惊到如一颗炸雷突然闷响,响完了还得问问炸伤的我没事吧。江琥和柏克宇是我一起玩到大的伙伴。江琥的父亲因为工难离世。而母亲是个好赌的,家中事情基本指望不上。于是他凭借天赋到了一个地下的拳馆,学拳打比赛,赚的钱也能养活自己。再说柏克宇家里,父母是有一些见识学识的,他们希望柏克宇能早日靠读书谋求一条富贵路。但向来是规规矩矩的柏克宇,私下里,偷偷摸摸的与我和江琥在鬼混。虽然发现是一通毒打,但是第二天继续和我们上房揭瓦。20岁之后我们就没再见过一面,但是偶尔有通讯。25岁的时候柏克宇和我们断了联系,不再有通讯上的联系。再然后柏克宇的父母也不知所踪,人去楼空。听说是因为参加反叛活动被通缉。后几年的时间里有的说是被处决了,也有的说是依旧活着的,都无从证明。

明央国的对内防护堪比对外防线,严防死守的舆论和情报系统,对于任何风吹草动都是极其敏感的。所以我对柏克宇的事情非常小心提起。在柏克宇的事情里,我从始至终认为柏父母的消失与这件事有关。

说来江琥也从来是个大线条的人,直来直往符合他的职业特色,我不会和他说怎么注意细枝末节的事情,如何小心翼翼,因为他转过头不会想起来我提醒的。只是从来很放心的把主意交给我,我也很放心的把自己的暴脾气交给他,我知道我在外面惹了事情,不管几个人来,我叫上他就可。我后来仔细的反省过,我的低素质一部分来自于江琥的义气,另一部分来自于我本身就是一个很没有素质的人。

夜深,野猫们开始集中在巷子里觅食,一个人影走来,它们慌忙四散逃开。我穿过长长的巷子,打开暗门,在内场休息区找到了那个刚刚走下擂台的江琥。浑身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流着血。我只想说一句:“对面下这么狠的手,你打包他家菜了还是偷他家的酒了!这几下子够你招供九回的了!”拳馆内观众群里还在向擂台起哄,押注继续。擂台下有人拍拍江琥的肩膀想让江琥上去继续打。但江琥见到孙弘烈后,摆摆手示意其他人:“明天继续打,我今天兄弟找我!”说完自顾自的穿好衣服。

回去的路上,我问起来事情的经过!我说:“我隔上半个月不见你都不一定能认出来!你见个鬼!说不定是死了五六七八九年的鬼!这十年没见面了,是瘦了胖了白了黑了高了矮了?”江琥解释:“我今天第三场比赛的时候,观众台一个人,气质体态上我不会认错!和商会的李钟传在说些什么话就走了。”

我说:“总归咱们一定要见一见的!毕竟!是欠了咱们800贝克的钱呢......”

关于这件事情,我预设了一种最坏的后果就是禁府将我拘捕,给我安一个奇奇怪怪的罪名对我公然处刑,对我的行为进行一个行为上的批判。我不屈辱于赴死,但是我屈辱于我死在他们低劣的表演和扭曲的傲慢之下。禁府是明央的安全组织,如一些奸细都是禁府调查的范围之内。据听说审讯的手段也是极其残忍的。在明央国得律法下,关于逆反得惩治是极其严格得。但是牵连其中的关系太多太深广,以至于从来不好实施,罪名说轻松也可以轻松。但我明白我和江琥因为牵扯不到任何关系,自然也就罪加一等。

其实柏克宇并未欠我们800贝克,是多年前知道他需要远赴燕南读书,我500江琥300给他凑的,我现在的思绪里乱生了很多想法,不知道哪个会在以后发生。想法不单单是怀念朋友。想法也会考虑是什么迫不得已又或者物是人非。

夜晚,我回到楼城下,林医生的房间还是亮灯。我为了望一望,慢走几步功夫才舍得离开。此刻我复杂的情绪们会让出一个专一的路,让一股喜欢直冲心房而去。夜路里带着一股子说不上的拖重,我也会趁着寂静,让脑袋沉浸幻想中。

第二天的擂台上,拳头相互碰撞,对倒地的人就是雨落般猛砸。周围看台上的赌徒热情高涨。他们哪懂什么高低,只知道押注胜得会赢钱。山墟关没什么娱乐事情可做,地下的拳馆、长廊的妓院、门前的酒馆、街口的戏院,都是人们最常光顾的地方。

我来来去去的四处观察。没什么能让我感觉熟悉得身影。我想想,那个书生意气得人在这群赌徒之中该是多醒目。我在观众台上望着擂台中的江琥,一时间发呆走神,想到他们两个人——江琥性格直率但不是暴脾气,反而心地纯良向善。只是很少主意,所以事事问我。柏克宇得性格软,但是更具韧性,他从始至终都是斯文和气得模样说话做事,但若是心中认定的事情,决意不改,宁死不屈。我呢?我不禁反思到我自己的性格,我从来不了解我,困在我心里的门锁始终不能解开让我豁达。我喜欢江琥一般,可我不如他心善体强,我承认我多了一些邪门歪道的心思。也喜欢柏克宇一般,可我不如他博学多才,我自知我脑袋都是通俗演义的小说。

正思考间,终于,雅间的一位大人落座,引起了我的注意——是商会李钟传。关于他,我是了解一些的。和我的工厂主是兄弟。哥哥李钟清脑子笨性子暴躁,弟弟李钟传精明,但是病殃殃的。一般是工厂里生产一些明启国的货借李钟传的渠道运去,再换黄金回来。当然,明央的生意他也做。他告诉明央的大人,铁器只能是明启生产的,他可以低价(高价)购买。于是又发了一笔财。显然这些都不是秘密,但是他的黄金得利不止他一个人,谁知道拦路告状,找到的大人收没收金子。

又过了不一会儿,另一个人走近,身旁的保镖未多加阻拦,二人悄悄私语了一会,神秘人就独自离开了。我几步快前的跟了上去!

巷子里的野猫不知道哪里捉来了一只耗子,吱吱声发出的尖锐。而正要走出通道的神秘人被候在路口的我正好拦截到。

“弘烈!好久不见!”他先开口说出一句。

“果然是你!”我看到月光下略有些熟悉的面庞。柏克宇消瘦了许多。但熟悉的感觉在脑海中突然冲杀出来!这是我曾经认识的柏克宇?模样上蜕变,性格里的韧性在气质和眼神中更加明显,一副小说里正派宗师得风骨,不见一点当年的书生意气。我俩停顿的恍惚间,柏克宇的后面走上来一人,一把捏住柏克宇的肩膀。“一点消息也不留,不够意思!”柏克宇再回过头来看,原来是江琥!“你们......别来无恙啊!”柏克宇的眼眶轻微的红润,借着夜色让他们不知道。但是我从声音中听得出来。因为像极了十年前被人欺负后找我俩,说得委屈,整个TMD死出。

我们三个人撬开了他被尘封已久的家,就像是小时候秘密基地里的某一次相聚,厚厚的积尘让屋子内没有颜色,枯败的鼠骨和风化的昆虫碎屑,告诉我们这间屋子不会再有什么活物了,我们借着月光,围坐在一起,柏克宇说起了这些年的经历。从二十岁开始,自燕南上书院毕业后随同学们加入了靖和联盟,后来靖和联盟发展遇到重重阻碍,不仅仅是在武装力量上,包括叛徒引发的种种危机。发动几次活动后收效甚微。上一次又被南北国两方面合力围捕,战乱下伙伴们四处逃离。逃出来的柏克宇正是一筹莫展之际,想起曾经情报里说山墟关商会李钟传摇摆不定,虽然私心甚大,但是有资助的可能性。于是带上几个联盟伙伴前来发展。

我说:“一个两面三刀的人怎么可以相信?一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一把刀从别人后背插进去,再一把递给别人并且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我想是因为他需要的根本不是你们做成事情,而是希望你们搞乱了明央明启。抬高你们的价码,最后无论是把你们消灭还是因乱获利都是他的好处,也或者是想借你们的壳,培养自己的势力满足野心。”

柏克宇听后点了点头,说:“我也是接触后,相信你说的道理。我前几日收到明央明启两国内线的消息,说靖和联盟境遇遭到围困。我想继续在山墟关也危险了!所以我也正想离开山墟关。可似乎被禁府的发现了,并且我的同伴也失散了。”柏克宇回答道。他然后点起了一支烟,目光飘向周围,带着心里的怀念环顾着这里。“希望你们能理解我!我无数次的想回来,但是我走的路已经不允许我回头了!”我明白他在绝望中悲叹自己的未来,应该是一种看不到前途的茫然和不得志的失望。但是我也感觉到了他心中很小的一种想退缩的悔意。

“你能告诉我你选择做这些是为了什么?”我问柏克宇。

柏克宇说:“弘烈,我也问过一样的话!后来我亲眼见一下这个南北分裂的国土上的许多事情,人们都是被驱使灵魂苦力的“奴役”,人格与自尊在压迫下忍受被羞辱。”他顿了顿,思考了一下继续说道:“弘烈,你可以和我走一遭,你所遭受的艰难会在这个世界上放大十几倍。我了解你从来都是一个心怀理想的人!我不知道是什么困住你在山墟关,但是我相信你们,是会和我做出一样的选择!”——许多年以后我握着我战友的手,在他母亲的沉默中低头,我那一刻才理解了我所承担的是什么?也可以说是,我所承受的,是比的柏克宇更沉重的责任。

我理解的是柏克宇承担了别人寄托的责任,必须去做,而这个责任是理想伟大的。但是我估计江琥是没理解透,我瞟向江琥,。江琥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做了一个手势,他伸出拳头想要碰拳,然后又看向我说道:“我虽然不理解这些理念,但是我相信克宇愿意做的事情!”我们三个人的拳头碰在一起。即如同十年前做游戏一般。寂静的夜空听闻几声犬吠。落寞的寒风摇曳着同样孤零的枯叶。时势如刀,斩的都是风平浪静。我以为这次只是一个短暂的重逢,心中谋划着怎么帮柏克宇。殊不知自己也被卷入时代的洪流中来。

我回到自己家中,坐在桌前凝视着灯光下的书,虽然盯了许久,但是字都未能走进我的脑子里读出来。目光如同在内被思绪蒙上帘布,处于失明,只能见到自己脑海里的想象。我的思绪里都是柏克宇说的话。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房门突然被敲响了。“是谁啊?”我起身问道。

“林书乐(yue)!弘烈你今天回来的晚,找了你几次,还你上次借的工具!”

是林医生!我开心的大走到门前一把打开房门。她递过我借给他的工具。我不好意思的问:“仪器修好了?”

“一点小问题!今天做什么去了回来这么晚?”林书乐问我。

我语塞一下,慌忙解释的说,我去四处逛逛心情差!她听我说完忽然歪歪脑袋的笑了!“怎么!很难得见你会心情差的时候。”她似乎以为我的话是玩笑的成分更高。我啧啧小嘴,心里感觉是挺想在她的话里多得一些宽慰的,但是又多少做不到,我眼睛扫回来发现她穿的比较少,可能是睡前的衣服,我的目光飘向一些漏出肌肤的地方。她发现了我盯着她看,拽紧了一下衣服说:“流氓啊!”她话音刚落,扭头准备回去。我也没趣的关上房门——多年之后我们再提到此事,我才知道她在我关门的那一刻感到了气愤,而我们,都怀揣各自的小心思。

林书乐,我偶尔会称呼她是林医生,比我小六岁,是山墟关的一位医生,大概是外派下来的,在楼城处有一个很小的诊所,几年时间里,都是她在诊所主治。我也是因为两年前的一次意外,自己捂着受伤的伤口前往处理包扎才认识的林医生。我想我从第一次见到就大抵是喜欢上了这个性格善良,却带着娇羞腼腆的女人。我找了诸多的借口到医院蹭一些问诊,好在她并不厌烦我的打扰。再后来才得知她住的和我很近,一个走廊的距离。我们也渐渐地熟为朋友。

关上门后,我低下头才发现我借给他的东西上,被用绳子绑了一个精致的蝴蝶结和贴上了一个笑脸贴纸。我想我再一次的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怎么办?我的内心在问我一个问题!昏暗的房间有一点柔弱的灯光,我人生的阴霾却在迷失中找不到方向。我摸索中越来越恐惧未来的未知。我接受了自己的庸碌但也不甘心自己的无为。我说人生的路怎么走都会让我后悔!于是我决定和柏克宇离开。我想知道,你我的事情是不是这个样子!

我敲响江琥的家门,他打开门,睡眼朦胧的问我什么事情。我说:“走么?我们跟柏克宇一起离开吧!我已经考虑好!”

“可是在哪安家啊?”江琥的想法有些懵,大概是想问我以后该如何。

“我们无处可去!但是山墟关也给不了你一个安稳的家!”我的一句话说的江琥沉默。于是拳头再次碰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