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假如我年少有为”

“江执!头怎么流血了?”付晓丽惊讶地叫了一声,客厅里放着无聊的肥皂剧,格外刺耳,“李阿姨,李阿姨!给小江包扎下。”

恶心。

江执冷冷地瞧了眼穿着睡袍的女人,径直走上楼去,随手找了张湿巾擦了一下血迹,倒头睡了。

出生在罗马有什么代价吗?

可能是利益熏心的爹,疯了早逝的妈,空荡荡的楼里暂住着年轻的女人——被包养的付晓丽,和自己。

安洛生不想去猜江执突然出现的原因,拿起凉水杯给自己倒了杯水,还扔了两片柠檬片进去。

可那张侧脸却清晰地出现......

火红的蔷薇爬满了整墙,摧枯拉朽般烧到巷子尽头。

她平静地说出了在心中预演了一夜的话,“江执,我们分手吧。”

江执气不打一处来,扭头快步走到了拐角处,回头却只看见安洛生越来越小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尽头。

江执一连几个晚上都喝得昏天黑地,跑到安洛生家楼下大喊,要讨个说法。李航几次要去捂他的嘴还差点被打破皮,吵累了他就躺在楼下。好在安洛生住的那个出租屋是在冷清的废弃工厂旁边,没有居民下去暴打江执。

安洛生只能安慰自己,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方式了——至少从表面上他们没有撕破脸,属于和平分手。

他恨她的话,那就恨吧。

江执没来学校,他的的课桌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考试卷,甚至落下了薄薄的一层灰,十天,半个月......安洛生知道他不会来了,后来还是听李航无意间提起江执在英国混得不错,她才知道他去了英国。

挺好的,一切都回到了本该的轨迹。

平淡。

现在他突然回来了,原本这些被安洛生刻意尘封起来的回忆被重新揭开,发酵……

盛夏蝉鸣个没完,酸涩的柠檬水把她拉回了现实。

环顾四周,有些发灰逼仄潮湿的墙板、破旧但被擦拭的干净光亮的桌椅、小小的木床,躺上去还会咯吱咯吱的响,安洛生笑了笑摇了摇头。她检查了一遍被紧紧锁好的门窗,把风扇调到最大,躺在凉席上睡着了。

太阳尚未睁开眼,安洛生随手拿了个面包放在书包里,背着书包把门锁好,下楼扔垃圾的时候恰好听见几个赶完集的大妈聚在一起议论纷纷的,她只听见了几句大概是说最近又有小偷出没,便匆匆地骑上车子,加入了六点早高峰的大部队里。

班里后排多了一张桌子,应该是给江执准备的。19岁的留学生,回国来复读班深造?

想想也是挺诡异。

江执是下午来的,上午去把金毛染回来了。黑色碎发,干净利落,看着倒真有点好学生的样。

班上的女生好像都有意无意的向江执投来目光,羞怯中又带着些许试探,男生则是善恶掺杂。他们都是成年人了,除了复读的压抑之外,青春的悸动也在疯涨。

李老师不知道吃了什么枪药,怒气冲冲地把卷子摔在讲台上,随手抽出了一张,“看看你们做的题,选择题错成个球!大题来来回回的就会写那么几句,平时背的资料背到胃里被你们吃了是吧!”

全班鸦雀无声,几个人面面相觑,江执看着政治老师倭瓜一样的脸没忍住笑出了声。同学们好像迅速嗅到了火药味,视线都在这两个人身上。

李老师的眼神瞬间锁定了他,看清了他是谁之后,倒也没说什么。来混日子的人,就不再耽误上课时间去教育了,这大概是江城三中复读班老师的共识。

毕竟相比于跟纨绔子弟争论,好好教学让靠自身实力考进来的学生有个好前途,更有意义。

“洛生,下课把卷子发下去吧。”李老师推了推眼镜折断了根粉笔开始板书起来,“都好好听课!来看第七题,先读选项......。“

安洛生从卷子里找出了自己的,87分,政治这门弱科可算是在题海战术之后有了提升,书写也变得工整了很多。

江执撑着脑袋,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李老师在讲台上铿锵有力地讲解,顺利地进入了梦乡。

“欸,后面那位真是江氏公子哥?长得真帅啊。”

“有钱又有颜,淼淼姐你去拿下他,哈哈。”

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时不时地往后瞥一眼,江执睡眼惺忪地伸了个懒腰,一看时间,居然还有四节课。

安洛生的位置在窗户旁,茂盛的枝叶疯长,编织成一张绿色的大网,还算凉快。整整一天在教室的时间,除了下课发了一会卷子,江执就没见她离开自己的位置,一直在低着头写写写,背背背,偶尔扭扭脖子,活动一下手腕。

江城的天气在这个季节总是变化得很快,白天还晴空万里,一节数学晚自习的功夫,阴云就开始低吼,毫无征兆地下起了瓢泼大雨。

安洛生突然想起今天早晨打开了一小道窗户缝给屋里换换气,这会子估计雨打进屋里,周围的墙皮都得掉下一层。

十点三十,晚自习结束,大家纷纷冲出教室,走廊上人头攒动。

江执在楼道瞥见乌压压放学的人群里,有个没打伞脚步匆忙的人,再仔细一看,唰的一下也冲下楼去。

“不好意思让一下,让一下同学。”江执在大大小小的雨伞里往前穿梭,“喂!”他把雨衣披在安洛生身上,“没带雨伞不知道跟同学借一个啊。去哪,我送你。“

人潮涌动,几乎推着他们继续往前大步走,江执本能的用身体护着安洛生,低着头好听清她的话。

“家里可能灌水了。”

“我先去开车!“还好江执把车停在了教职工停车场,周围的路况还不算拥堵,“直接上车。”

安洛生迟疑了一秒,直接先上了车,身上穿着的雨衣滴滴答答落下水珠,安洛生有些窘迫,“那个......“

“雨衣脱了扔车上就行,擦擦脸上的雨。”江执递给她一块干净的方巾。

一路上两人没再说话,只能听见雨滴打在车窗上响得清脆激烈,车水马龙,霓虹灯仿佛碎裂在玻璃窗上。

嫩绿的叶子被雨水打碎了一地,刮进了楼道。

安洛生喊了一声,楼道里的灯才不紧不慢的亮了起来,她打开门几乎是以冲刺的速度去把玻璃窗使劲关上了。

“还好只是灌进来了一点雨。”安洛生自顾自的开始收拾这一小滩狼藉。

江执看了眼楼道,忽明忽暗的灯,几个陶瓷罐堆在边上应该是搬走的邻居留下的,蜘蛛网跟灰尘肆意妄为般贴在角落,安洛生家这铁门锈得比两年前更厉害了。

“你确定?“江执按了下屋里的开关,灯没有任何反应。

“待会找个师傅来修一下就行,老房子电路有点老化正常。”安洛生倒了杯水放在桌子上,江执接过来一口气喝了。

看来真是渴了。

“家里有工具吗?”江执又按了几下开关,打着闪光灯出去看了眼楼下的电箱,大概知道是哪里出问题了。

“有,在那个箱子里。”江执从箱子里找出了个扳手钳子,拿了个新灯泡,蹲在电箱旁边鼓捣了一会,又踩着小板凳换了个灯泡,“开灯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