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少年船长

羽尚呛出一口米酒。他胡乱用绣着金雀的绸帕抹嘴,油渍在帕子上晕开孔雀尾翎似的纹路。屏风外忽有夜枭厉啸,凝香杯中酒面泛起细密涟漪。

“巫术?“羽尚的犬牙咬着下唇,琥珀色瞳孔倏地收缩,“我上月才在幽州见过被死灵术操控的尸傀,眼窝里爬出的尸虫足有拇指粗......“

“噤声。“殊罗的银箸敲在青玉碗沿,脆响惊飞梁上栖着的夜蝠。这位总是笑眯眯的游侠此刻绷紧下颌,指节抵着腰间软剑的机括。

“将军可还记得是什么人袭击你们的?”伯爵目光如炬饮下香茶后轻轻问道。“不清楚,只记得大概有十人,而且都使剑,身手极快且速星均不在我之下。”此话一出众人目光如出一辙的诧异,众所周知散岩是以速度闻名的武者,其速星已经达到罕见的5星,放眼东擎可以凑齐十名6星以上的帮派势力闻所未闻,他的回答无疑让人陷入沉思。

此时散岩忽然抽动鼻翼。他残缺的右眼罩下渗出暗红血丝,完好的左眼死死盯着羽尚腰间晃动的玉牌——那上面用古篆刻着“猎“字,边角处有道新鲜的裂痕。

“能在黑沼找到洛国公主玉佩的,果然是传闻中的猎神。“他声音沙哑如砾石相磨,“但您似乎漏算了件事。

凝香的银簪突然落地。她俯身去捡时,鹅黄披帛扫过散岩染血的战靴。起身刹那,袖中暗藏的窥心镜闪过一线青光——镜中映出的男人脖颈处,赫然浮现着蛇形刺青。

“石头?“她脱口而出的瞬间,散岩左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十年前那个雨夜,重伤少年曾哑着嗓子说:“小姐就当我是块石头吧。”

雅阁突然灌进穿堂风。十二盏琉璃灯齐齐熄灭,月光透过茜纱窗将众人影子拉得鬼魅般细长。

“小姐认错人了。“散岩的笑声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转动,“末将这副模样,倒像是乱葬岗爬出来的活尸?“他残缺的右眼突然淌下黑血,在惨白面颊上蜿蜒如毒蛇。

伯爵的鹰隼戒指磕在玉扳指上,发出清越鸣响。他展开的羊皮地图上,朱砂标记的七个地点连成北斗形状。“从洛国公主失踪到边境军饷被劫,看似无关的祸事都在月圆之夜发生。“

羽尚蘸着酒水在桌面画符,忽然倒抽冷气:“事出反常必有妖”

“对方要的不是联盟破裂。“伯爵指尖点向鬼面獠牙,“而是让苏国举体殉葬。”

随即,苏誉瞳下了三道命令“散岩,命你即刻返回王宫,保护国王大人。小羽,你最擅长找人,洛国公主就交给你了。阿罗!咱俩得出趟远门了”

羽尚听完虽连忙点头,但神情却有些迟疑,殊罗探过头来嬉皮笑脸。“满足一下好奇心,咱去找谁?”伯爵若有所思道:“帝国最强之盾江若寒!”

正午时分,维特街道被烈日炙烤得如同一个巨大的烤箱。阳光透过茂密的梧桐叶,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蝉鸣声此起彼伏,仿佛在编织一张金色的网,将整个街道笼罩其中。十二点的钟声突然响起,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惊起一群在钟楼附近栖息的白鸽。它们扑扇着翅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然后消失在远处的屋顶后。

威尔辰站在“夕阳骑士”餐馆的霓虹招牌下,他的贵族刺绣衣领已经被汗水浸湿,变成了深蓝色。腰间的黄铜船舵徽章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像是在诉说着他曾经的海上冒险。他的靴尖无意识地碾着排水沟边发蔫的野雏菊,那可怜的小花在高温下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生机。他的胃部发出海浪般绵长的哀鸣,提醒着他已经许久没有进食了。

“请...请问有没有1铜币的食物?”威尔辰将烫金的单筒望远镜往身后藏了藏,试图掩盖自己的身份。然而,镶着珍珠母贝的左轮枪套却不慎撞到了门框,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这声音惊动了正在擦拭银餐具的伙计,她抬起头,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个衣衫褴褛的少年。

柜台后梳着油头的青年掀起眼皮,他的目光像沾了醋的刀片一样锐利,刮过威尔辰沾着海盐结晶的衣襟。“1铜币?”他用银勺在玻璃杯上敲出刺耳的颤音,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去码头捡鱼骨熬汤可能更实际些。”几个醉汉在卡座里爆发出沙哑的笑声,他们将威士忌酒渍洒在地上嘲笑着眼前的少年。“是谁偷走了王子的权杖?哈哈哈”

威尔辰的耳尖涨得通红,蓝眼睛泛起雾气。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屈辱,正要逃离这片令人窒息的闷热,忽然有一阵蜂蜜烤杏仁的甜香截断了他的去路。井德托着鎏金餐盘的身影逆光而立,他的胡须间还沾着新磨的黑胡椒碎,散发出一种令人垂涎的香气。

“来,尝尝烤鸡?”井德粗粝的掌心将冰镇橙汁杯壁凝结的水珠按进威尔辰的掌心,给他带来一丝清凉,“放心,不要钱。”大叔围裙上绣着的酿酒精灵随着他的肌肉起伏跳动,仿佛在诉说着他曾经的酿酒故事。威尔辰注意到他右手虎口有道月牙形伤疤,像是被某种精密齿轮留下的印记,这让他对井德的过去产生了一丝好奇。

威尔辰吞咽口水的喉结在阳光下泛起珍珠光泽,暴露出他内心的渴望。当他撕下鸡腿时,琥珀色的油脂顺着指缝滴落,在青石板缝隙里凝成小小的琥珀,仿佛在记录着这一刻的美好。井德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个矛盾体:分明是养尊处优的贵族做派,啃骨头的模样却像在暴风雨中饿了三天的小海豹;腰间的枪械保养得如同艺术品,袖口磨损处却露出蹩脚的缝补线。这些细节让井德对威尔辰的过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井德转动石桌上的茶壶,看着蒸汽在威尔辰的睫毛上凝成细钻,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慈爱。威尔辰的银叉在焦糖布丁上划出凌乱轨迹,暴露出他内心的纠结。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是想起某个暴风雨夜的甲板,老水手被缆绳勒断的手指,还有自己偷偷塞进对方行囊的翡翠袖扣。这些回忆让他感到一阵心酸。

威尔辰从鹿皮靴筒抽出一把镶嵌蓝宝石的弯刀,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自豪,“铁匠铺老板说这是末代君主的佩刀!”刀刃翻转时,井德瞥见钢纹间细若蛛丝的现代冲压痕迹。他强忍笑意抚摸刀柄上歪斜的家族徽章——这傻孩子怕是被人用三流赝品骗了钱。然而,井德并没有揭穿他,而是选择用一种更温和的方式来引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