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有心无心

陆言之看着楚断鸿，努力压下心底那些纷繁复杂的思绪，面上堆起关切的笑。

他开口问道：“楚兄弟，你这会儿感觉身子咋样？有没有哪里还难受的？”

楚断鸿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流，在这冰冷残酷的江湖里，有人这般关心自己，实在是件稀罕事。

他微微欠身，诚恳地说道：“陆兄弟，真得好好谢谢你啊！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我这条命恐怕早就丢了，这会儿说不定都到黄泉路上报到了。”

“你确实该好好谢我！”陆言之挑了挑眉，话语里带着几分骄傲。

他毫不客气地说道：“你知道吗？我可是药神的传人！就你当时那伤势，换个人来，还真救不了你。”

楚断鸿听了，心里先是一惊，不过他也是在江湖上闯荡的人，很快就回过神来。

他连忙说道：“陆兄弟所言极是！若不是陆兄弟医术高超、仗义出手，在下这条命可就没了。楚断鸿对陆兄弟的救命之恩，感激不尽！”

虽说楚断鸿已经清醒过来，但体内的伤势却还严重得很。

他稍稍动一下，就感觉浑身像是被千万斤重的石头压着，钻心地疼。

陆言之看着楚断鸿的模样，脸色一正。

他说道：“我也不要你别的感激。我有个师妹，叫师明萱，就住在这谷里，我和她自幼就有婚姻之约。我听说楚兄弟身边向来不乏绝世美女相伴，不过我这师妹，你可得离她远远的，千万别动什么歪脑筋！”

楚断鸿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着实吃了一惊。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江湖上的那些传闻，居然都传到这药王谷来了。

当下赶忙解释道：“陆兄弟，你可误会了！我绝非那种好色之徒。你要是听到了关于我的一些不好传闻，那大多都是江湖上的人胡乱猜测、以讹传讹罢了。”

陆言之可不管这些，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

他说道：“楚兄弟，你别跟我这儿婆婆妈妈的！我就问你，能不能做到！”

楚断鸿见他这般认真，急忙说道：“陆兄弟对我有救命之恩，这份恩情比天高、比海深！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碰兄弟的师妹。‘朋友之妻不可欺’，这道理我还是懂的！”

“那要是你违背了今天的誓言呢？”陆言之紧追不舍。

楚断鸿咬了咬牙，大声说道：“若我楚断鸿违背今日誓言，就让我遭天打雷劈，枉为男子汉大丈夫！”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声音洪亮，在屋子里回荡，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

可陆言之依旧不放心，又添了一句：“你要是违背了，可就别想再做个堂堂正正的男汉子！”

楚断鸿心里真是哭笑不得，在这江湖上闯荡多年，还第一次碰到有人这么问自己。

但眼前这人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就好比是自己的再生父母，这份情他不能不报。

于是，他一脸严肃地说道：“陆兄弟尽管放心！大丈夫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要是我违背了誓言，不用老天爷动手，我自己就切根做个太监！”

听到这话，陆言之终于哈哈大笑起来，之前心里那些因为楚断鸿身份而起的郁闷，此刻全都烟消云散了。

楚断鸿看着眼前这个时而严肃、时而大笑的陆言之，实在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救自己一命的人，提出的要求居然这么简单直接。

不过，看陆言之刚刚那紧张的模样，不难看出他对自己那个师妹，应当是情真意切。

自己身为男子汉，既然许下了诺言，自然要说到做到，绝不能去触碰救命恩人的底线。

“行吧，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陆言之笑着摆了摆手，心里畅快极了。

他转身回到自己床上，盖上被子，不一会儿就响起了轻轻的呼噜声。

药王谷的夜晚，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寒冷，轻柔的暖风吹拂着，带着丝丝缕缕的花香，让人感觉格外惬意。

楚断鸿却没什么睡意，看着陆言之睡熟的样子，心里不禁泛起嘀咕：这陆兄弟之前一直守着，是不是就在等我刚刚那个承诺的答案？

他越想越觉得好笑，自己自问在这天地间行走，从来都是光明磊落，没做过什么苟且之事，怎么就被这陆兄弟当成登徒子一样防着？

想来，肯定是那些江湖谣言传到陆言之耳朵里了，等找个机会，得好好和他解释解释。

心里琢磨清楚了，楚断鸿便不再多想，开始运功疗伤。

他修炼的乃是武林圣功“九龙不灭”，这功法可是他父母耗费了无数心血，参悟许久，融合了正魔两道的两大巅峰武功才创出来的。

随着他运转内力，身上那与生俱来的魔龙纹身竟像是活了过来，开始慢慢蠕动，在他的身体上游走。

纹身所到之处，一股奇异的正魔玄功在体内流转，缓缓修复着他受伤的经脉和脏腑。

不知不觉，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楚断鸿感觉身上的伤势好了许多，已经能够起身活动。

他本想叫醒陆言之，可走过去一看，陆言之睡得正香，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想来是昨晚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睡得格外踏实。

楚断鸿想起昨晚陆言之守了自己一夜，心里有些感动，便轻轻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被子，重新给陆言之盖好。

随后，楚断鸿小心翼翼地走出屋子。

外面，是一片繁茂的景象，各种各样的树木郁郁葱葱，枝繁叶茂。

这些可都是天地间的良材，不少都能用来制作良药。

林间，五彩斑斓的花儿竞相绽放，微风拂过，送来阵阵清香，那香味清新淡雅，沁人心脾。

如此美景，让楚断鸿一下子看呆了。

在江湖上漂泊许久，见惯了血雨腥风、尔虞我诈，这样宁静祥和的地方，就像是世外桃源一般，竟不知不觉地安抚着他那颗时而浮躁的心。

“你，你就是我昨晚大师兄救下的人？”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楚断鸿听到声音，下意识地转过身。

这一转身，他顿时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愣住了。

眼前站着一位大约十六岁的少女，身着一身粉红衣衫，那衣衫随风轻轻飘动，宛如天边的云霞。

少女的容貌极为美丽，白皙的脸庞如同羊脂玉一般细腻光滑，弯弯的柳眉下，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眸清澈明亮，仿佛藏着一湾清泉。

她身上还散发着一股独特的脱尘气质，和楚断鸿在江湖上见过的那些庸脂俗粉截然不同。

她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明明还未完全绽放，却已经在花丛中脱颖而出，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楚断鸿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他惊呆的原因并非仅仅是对方的美丽，而是少女的模样，竟和他一直思念的妹妹楚胭脂长得一模一样！

他永远也忘不了，妹妹当年坠入万丈深渊的那一幕，那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在他心里，妹妹早就不在人世了，可如今，眼前却出现了一个和妹妹长得如此相像的人，这让他一时间不知所措，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少女见他这副模样，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说道：“我叫师明萱，是我大师兄陆言之的师妹，你叫什么名字呀？”

“师明萱！”听到这个名字，楚断鸿一下子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刚失态了。

他急忙整理了一下衣衫，向师明萱行礼说道：“在下楚断鸿，见过姑娘。在下正是昨日承蒙陆兄弟搭救之人。”

“我看你，应该比我大吧，那我叫你楚大哥，行不行呀？”师明萱围着楚断鸿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着他，笑嘻嘻地说道。

“姑娘所言甚是，在下今年十八，确实比姑娘年长一些。”楚断鸿微微颔首说道。

“好吧，那我也重新介绍一下自己！”师明萱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我叫师明萱，是当今药神的女儿。我上面有一个师姐和一个师兄，师兄就是陆言之。至于那个师姐嘛，她这个人性格有点古怪，我就先不说她啦。”

说着，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话说，你刚刚一直盯着我看，是不是觉得我是天下第一美少女呀？”师明萱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说道。

楚断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窘态，赶忙解释道：“姑娘自然是美若天仙，不过，在我心里，天下第一美少女永远是我的妹妹楚胭脂！”

“你还有妹妹呀？她长什么样子的？快跟我说说呗！”师明萱一听，顿时来了兴致，拉着楚断鸿的袖子说道。

“和姑娘长得一样。”楚断鸿呆呆地看着师明萱，眼神里满是思念，下意识地说道。

他这话一出口，师明萱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她瞪了楚断鸿一眼，娇嗔道：“你是不是故意的呀！别以为你长得有点小帅，我就会看上你！”

说完，佯装生气地转身就要走。

楚断鸿见状，急忙伸手拦住她，一脸焦急地说道：“姑娘，你别误会！我真不是故意冒犯你。我小妹当年和您长得真的是一模一样，看到你，我就忍不住想起她……”

说着，他的眼角微微泛红，想起妹妹的遭遇，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那种失去至亲的痛苦，就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割着他的心，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到其中的滋味。

师明萱见他这般伤心，心里也有些难受。

她急忙说道：“那边有个亭子，走，我带你过去。你跟我好好说说你小妹的事吧，我很想听。”

“嗯。”楚断鸿擦了擦眼泪，默默地跟在师明萱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楚断鸿看着师明萱的背影，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和妹妹一起行走的时光。

那些美好的回忆，此刻却如同针一般，刺痛着他的心，让他的心中涌起无限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