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中的机关楼船像片失控的枫叶。白璃攥紧舷窗边的冰蚕绸,绸缎传来的震颤在她脑海中化作万千金针——左舷浮空符破裂三处,龙骨接缝正发出死亡呻吟。
“少主,灵气乱流太强!”
操纵舵轮的老者十指深陷铜盘,“必须迫降!”
白璃空洞的瞳孔映着云层里游走的雷光。她突然松开绸带,指尖划过舱壁某处锈迹。
三百年前的记忆涌入灵台:同样暴雨倾盆的夜,黑衣女子抱着襁褓撞上这块钢板,血珠在锈斑上凝成凤凰图腾。
“降在西南山坳。”
她将绸带甩向控制台,“那里有未激活的接引阵。”
楼船撞碎雨幕时,白璃摸到了腰间的青铜罗盘。盘面二十八宿逆旋——这是父亲挖去她双眼时烙下的枷锁,亦是保命符。
山体在船底崩裂的轰鸣中震颤。当她踩着残破的甲板踏上太墟后山时,发间银铃突然齐声尖啸。
可面前只有半截爬满青苔的试剑石,裂痕中渗出星屑般的金粉。
“别碰!”
随从的惊呼晚了一步。
白璃的掌心已贴上石面剑痕。湿润的青苔突然滚烫,三百年前的月光穿透雨幕:黑衣女子跪在石前,以指为剑刻下纹路。飞溅的火星在空中凝成逆命纹——与楚昭然的玉玦纹路分毫不差。
幻象破碎时,试剑石已蔓延裂至她脚下。白璃踉跄后退,发现绸带末端沾着金粉——这是接触天轨残片的证据。她终于看懂,那女子刻下的不是字,而是半枚玉玦的轮廓。
白璃将金粉撒入浑天仪。青铜兽首的眼珠突然转动,吐出张星图——本该陨灭的天枢星,此刻钉在太墟宗方位。
当她触碰星轨投影时,掌心传来灼痛,械化的银纹已蔓延至手腕。
“活体熔炉需要新燃料。”
父亲的传音符在耳畔炸响,“把那个引发星变的弟子带回来。”
白璃捏碎符纸。碎屑在空中凝成楚昭然的画像,少年额间一点朱砂痣,像极了试剑石幻影中的婴儿。
楚昭然在断崖边找到半截楼船残骸。焦黑的龙骨上,凤凰血图腾正在渗血。当他伸手触碰时,崖底突然传来歌声——那不是人间的曲调,每个音符都带着海潮的咸腥。
月见璃的蓝鳞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倚坐在珊瑚礁上,鱼尾拍打着楚昭然咳出的血珊瑚:
“小郎君的血,比鲛人泪还腥呢”
“你们为何袭击太墟宗?”
楚昭然握紧捡来的断剑。
“因为这个”
月见璃弹指,血珊瑚突然暴长,缠住他的脚踝,“三百八十个楚家人的血,才能打开云梦泽的封印。”
楚昭然臂上的螭龙纹骤然发烫。当鲛人公主的利爪刺向他心口时,玉玦的虚影突然浮现——它竟在自动修复,裂纹中游出的金丝与月见璃的鲛绡纱共鸣。
第二盏血灯将熄时,楚昭然划破手掌。血液滴入灯油的刹那,地底锁链声化作龙吟。八百古剑再次出鞘,这次剑尖全部指向东南——那里,月见璃的鲛人卫队正突破结界。
重华的古剑破空而至,剑气却在中途扭曲。楚昭然看见长老右臂的螭纹正在剥落,露出底下青铜色的皮肤。
“今夜你要死在这里。”
重华的声音带着金属回响,“你的血会打开真正的门。”
楚昭然撞向“凌虚子“碑。血溅碑文的瞬间,他读懂了那些“楚”字——每个字都在倒数:距离青铜门完全开启,还剩三百七十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