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现身

水晶吊灯将月光揉碎成千万片银箔,簌簌落在铺满宴会厅的波斯地毯上。空气里漂浮着香根草与晚香玉的缠绵气息,被中央空调吹成丝缎般的薄雾,缠绕在女士们裸露的肩颈间。

1982年的木桐酒标在酒色里若隐若现,像幅被洇湿的水墨画。隔壁桌忽然爆开香槟塞的闷响,气泡顺着笛型杯壁螺旋上升,宛如银河里炸开的超新星。落地窗外,整座城市的霓虹都矮下去,沦为这场盛宴的脚注。

会议刚开场,人们就发现薄家人还没来。直至从楼梯上传来不慌不忙的脚步声,当人的脸露出来的时候,眼尖的人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薄太太来了!不过她身边的是……”

沈涵今天的衣服很明显是下了一番心思的:银白色鱼尾裙礼服在场上灯光照射下分外耀眼,左手上是薄家当家主母的传家翡翠,贵气逼人;跟她一起下来的女子一头栗色头发,这正是解宸语。粉色礼服的下半部分是蓬松的裙摆,采用了多层面料,营造出丰富的层次感;裙摆上点缀着的羽毛,轻盈飘逸;再加上裙摆柔和的粉色,给人一种温柔和甜美的印象。

宴厅里,所有人都在小声议论:“不对啊,之前没见过这位啊!”

“好像是解家的,一个小家族。”

“这薄太太带着她出现是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估计是想逼一把薄家大少,让他和那位离婚呗。”

“啧啧啧,这顾银熙也不容易啊,每天被婆婆变着法的赶。”

“那还不是她自己没本事!而且没骨气!我要是她,不用说薄少,就算是薄家那位我也不让,直接离婚!”

“……口味真重啊姐妹,老薄总都五十多了吧。”

“啊啊啊我就随口一说,谁要嫁啊!”

另一边,薄挽逸也在谢自安的一路八卦(骚扰)下,抵达了会场。

几乎是他进门的瞬间,会场就沸腾了起来。

薄挽逸还没走两步,就已经被一群人围起来了。这些人争着向他敬酒,向他介绍自己女儿,都想攀上他。准确的说,是攀上薄家这棵大树。

现在集团依旧是薄沉在打理,但下面的子公司全部都被他分出去了,让自己的儿女们用来历练,唯独是薄挽逸现在没分到个公司。

三年前薄沉生日宴上,他就表示要把那个最赚钱的,发展前景最好的公司交给薄挽逸。薄挽逸当时20岁,顶着一头红毛跟他说:

“不要。”

而对于这些人的敬酒和讨好,薄挽逸毫不在意,依旧自顾自的向前走,只留下身后的谢自安苦哈哈的拦着。

谢琳带着解宸语过来的时候,谢自安刚处理完那些人。

谢琳笑眯眯的,温和的对薄挽逸说:“挽逸,我们宸语刚从M国回来,学的油画,当巧你上个星期从拍卖场拍下来的那幅,就是她老师画的呢!你们之间啊,应该会有很多话题。”

解宸语红着脸看了薄挽逸一眼,又低下头,轻轻的说:“挽逸哥,我刚回来,以后还麻烦你照顾了。”

薄挽逸倒是终于看了她一眼,平静又不失礼貌的回道:“我们不熟,不要叫哥。”

哥只是个传说。

谢自安在心里补完这句话。

而谢自安和薄挽逸不知道的是,看到薄挽逸和解宸语站在一起时,宴会上突然有个人开口了:

“你们今天有给那个顾银熙发邀请函吗?”

“发了吧,毕竟是薄家少奶奶,就算不讨人喜欢,身份也在那摆着呢。”

“但顾银熙不是从来不参加这样的聚会吗?其实发不发无所谓吧?”其中一个穿鹅黄色礼裙的女生说。

“不参加也是因为知道自己拿不出手吧。像这种人,我见多了,估计是婚后状态越来越差,长得也越来越丑了吧哈哈哈。”另一个紫色礼裙的女生不屑的说。

此时,大家注意到正门被慢慢打开了,宴会已经开始近半个小时,又有谁敢在这时候迟到,还走正门。

全场都看向了门口处,谢自安更是不用说,就连薄挽逸都扭过来看了一眼。

主角在众人瞩目下优雅地走进会场,她的步伐轻盈而自信,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宛如夜空中流动的星河。礼服的领口和袖口镶嵌着细腻的珠饰,闪烁着低调而奢华的光芒。她的头发被精心盘起,妆容精致。左肩攀附着铂金丝线刺绣的荆棘玫瑰,枝叶延伸至腰间束成镂空蛛网,透出冷白肌肤。高开叉裙摆垂落星河渐变薄纱,行走时银丝流苏如彗尾摇曳,后腰缀着三枚黑钻拼成的蜘蛛坠饰,随步伐轻叩出幽微脆响。

当她走进会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仿佛她是这场盛会的焦点。

只有在那边的谢琳和解宸语脸色一变,谢琳的手又一次掐在同一个地方;解宸语这次也没心思安慰她,她脑子也很乱。明明所有人都说那个薄少奶奶是因为“外貌”所以迟迟不出席任何公开宴会,她也是信心十足的来了的!没想到……简直是降维打击也不为过!

而那边的薄挽逸看过一眼后,就又收回了目光:他自从见她第一眼,就知道她将是国色;但她今天和领离婚证那天完全是两种状态。莫名的,薄挽逸想让她卸下脸上的妆。

而一边的谢自安更不一样,他已经嗷嗷叫开了:“我天薄爷,今晚你前妻绝美啊!美得我说不出话呀我天!我天!我天!我能不能采访一下你,家里有这么漂亮的老婆,是怎么忍心三年不回家的?你是在大润发杀过鱼吗?心这么狠!!!”

“再说……”薄挽逸开口,话没说完,谢自安就已经在言语上跪了:

“爸我错了。”道歉那叫一个干脆。

而那边,看着自己弄出来的反应,顾银熙有些不解,不过倒也没多说,只是走向香槟塔。一路上,人们都在给她让路。

她走过去,拿起一杯,向周围绕了半圈,定在刚才说她坏话的那个紫衣女生前,开口:

“我就是顾银熙。怎么?不能见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