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烟裹挟着纸灰在灵堂盘旋,烛泪在青铜仙鹤灯台上凝结成琥珀色的瘤。苏云苓舌尖尝到铁锈般的腥甜,指尖沾着血在素白锦被上勾画北斗七星。玄天镯突然泛起温润青光,那些血迹竟如活物般游走,化作蜿蜒的赤色藤蔓缠上苏白薇的脚踝——藤蔓上还生着细小的倒刺,勾破罗袜时带起一串血珠。
“妖...妖怪!“苏白薇鬓边垂落的珍珠流苏簌簌作响,金步摇当啷坠地,在青砖上滚出三丈远。她慌乱扯断腰间缀着翡翠螭纹的香囊,淡黄药粉洒向鎏金火盆。青黛突然闷哼一声,捂着脖颈跪倒在地——那些药粉遇火竟化作幽蓝蝶群,振翅时抖落的磷粉沾肤即溃,在丫鬟腕间蚀出蛛网般的黑纹。
苏云苓瞳孔微缩。前世祖父教过的《毒经》在识海翻涌,朱漆药柜上“南疆·枯骨蝶“的标签清晰浮现。她扯断腕间麻绳将青黛拽到身后,玄天镯触到丫鬟腕间淤青时,竟自发凝出三寸冰针,针尾缀着冰晶雕成的六瓣梅。
“别动。“冰针精准刺入青黛曲池穴,溃烂处渗出腥臭黑血,滴在青砖上竟发出滋滋声响。苏云苓余光瞥见铜镜,自己眉心的朱砂痣正在发烫,那些纷乱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七岁落水那日,庶母送来的青瓷碗里,莲子羹飘着曼陀罗特有的甜腻花香。
窗外惊雷炸响,檐角铁马发出急促的铮鸣。苏白薇趁机甩出袖中银链,链头淬毒的倒钩泛着孔雀蓝幽光,直取苏云苓咽喉。玄天镯突然发出清越鸣响,倒钩在触及青光时诡异地扭曲,毒液竟逆流而上腐蚀了银链。苏云苓本能地并指为剑,指尖残留的血珠在空中划出赤色轨迹,虚空点向苏白薇的膻中穴。
“啊!“凄厉尖叫中,苏白薇胸前茜色衣料突然绽开血花。她惊恐地瞪着自己逐渐发青的指尖,那些淡青血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脖颈,如同冬日在宣纸上晕开的靛青墨迹:“你...你明明是个废人!“
苏云苓踉跄扶住棺椁,沉香木的冷香沁入肺腑。掌心触到棺木上的百草雕花纹路时,突然有细密金芒从檀木中渗出,顺着指尖没入经脉。破碎的记忆再次拼接——父亲临终前用鹤嘴银剪挑开棺木暗格,将染血的卷轴塞入夹层时,喉间还插着半截断箭。
“小姐当心!“青黛突然扑来。苏白薇袖中射出的银针擦着苏云苓耳际飞过,钉入棺椁的瞬间,整具楠木棺材轰然开裂。纷纷扬扬的纸钱如雪片飘落,一卷用金蚕丝包裹的羊皮卷轴滚落脚边,卷首系着的玉扣竟是半块残缺的太极阴阳鱼。
苏白薇的瞳孔骤然收缩:“《天医...》“话未说完,她突然痛苦地蜷缩在地。那些爬上脖颈的青筋突然爆裂,喷溅的黑血将孝幡腐蚀出焦痕,空气里弥漫着腐肉与龙脑香混杂的怪味——竟是提前服下了“七日断魂散“。
灵堂外传来纷沓脚步声,苏云苓迅速将卷轴塞入袖中。玄天镯闪过微光,羊皮卷上的朱砂符文突然在识海中铺展,赫然是《天医九针》的“回阳篇“。那些金针走向与三焦脉络的震颤之法,竟与她前世在药庐用银针练习的“七星连珠“针法遥相呼应。
“大小姐!“管家带着护卫破门而入时,苏云苓正伏在青黛肩头轻颤。她抬起折断的右手小指,泪珠恰到好处地坠在染血的孝衣上,在素绢上晕开淡粉的痕迹:“姐姐说要给我梳妆...不知怎的就...“
众人倒吸冷气。苏白薇的尸身正在快速腐烂,露出森森白骨上密密麻麻的虫蛀孔洞,而苏云苓腕间的守宫砂鲜艳欲滴——在灵犀大陆,未嫁女子若是失贞,守宫砂会变成灰褐色,如同被香灰掩埋的残烛。
“二小姐怕是练了邪术。“药师捏着桃木柄银针不敢靠近,针尖在尸身上方三寸就泛起黑气,“你们看这尸斑,分明是五毒噬心之症。“
暴雨冲刷着檐角铜铃,苏云苓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中缓缓起身。玄天镯贴着肌肤微微发烫,她忽然想起手术室老者脚底的青色水疱——与苏白薇临死前脖颈爆裂的血管如出一辙,只是颜色更接近孔雀石研磨的颜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