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并蒂莲生

永定河面的晨雾裹着檀香,顾清让的鹿皮靴碾过岸边新生的青苔。戏台废墟的焦木逢春抽芽,枝头缀满并蒂莲形状的冰晶。他弯腰拾起半块玉佩,暖意突然从指尖漫入心脉——身后芦苇丛传来熟悉的沉水香。

“顾博士这拾荒的癖好,”陆沉舟的军氅扫过晨露,“倒比解剖尸体时雅致。”

顾清让的解剖刀停在半空,刀尖映出那人完好无损的面容。陆沉舟的灰蓝瞳孔里落着初阳金屑,眉骨那道疤淡得近乎透明。

河底突然浮起千盏莲花灯,每盏都托着鎏金匣子。顾清让打开最近的匣子,绒垫上躺着颗昭和三年的金平糖:“陆督察长这哄孩子的把戏...”

“哄百岁老人正好。”陆沉舟突然将他拦腰抱起,踏着莲花灯走向河心。晨雾散处,青铜椁化作画舫,舷窗贴着褪色的“囍”字。

画舫内的八仙桌上摆着蟹粉小笼,蒸笼缝隙漏出张泛黄戏票。顾清让的指尖抚过票面日期:“民国八年腊月初八,广和楼...”

“你第一次偷我怀表的日子。”陆沉舟舀起勺杏仁豆腐抵在他唇边,“顾少爷当年那声瑾哥哥,叫得比台上杜丽娘还软。”

实验室废墟方向突然传来爆炸声,顾清让本能地摸向腰间,却触到陆沉舟早备好的枪套。枪柄缠着染血的绷带,细看竟是他当年在东京实验室用的那条。

“第七十三次轮回的礼物。”陆沉舟的犬齿轻咬他耳垂,“顾博士可要验验货?”

画舫二楼忽起琵琶声,穿月白长衫的乐师竟是少年陆沉舟的模样。顾清让的银链缠住琴弦,拽出半卷《霓裳羽衣曲》的工尺谱:“陆督察长这分身术...”

“不及顾博士的移魂大法。”陆沉舟突然抱起他旋身躲开暗箭,箭簇上绑着并蒂莲香囊,“川岛余党这贺礼,倒比咱们合卺酒用心。”

永定河底升起青铜台,十万冤魂托着冰棺献礼。顾清让掀开棺盖,二十套喜服整整齐齐码着,从昭和三年的小振袖到民国的西装革履。最底下压着本相册,每页都是不同轮回的婚照——最后一页空着,别着两枚白骨雕的戒指。

“这次要民国风还是西洋式?”陆沉舟的指尖划过他颈间旧疤,“或者顾博士想试试凤冠霞帔?”

河岸柳树后突然窜出个穿背带裤的小童,抱着比人还高的礼盒跌跌撞撞跑来:“瑾哥哥!让哥哥!白娘娘说喜糖要撒够十斤!”

顾清让掀开礼盒,满当当的樱花糖下压着实验日志。最新一页墨迹未干:“轮回终结条件:两心同。”陆沉舟的吻恰时落下,衔走他唇角的糖霜:“顾博士这颗七窍玲珑心,陆某收下了。”

暮色渐沉时,十万盏莲花灯顺流而下。实验室废墟开出漫山遍野的蓝花楹,每一株都缠着染血的银链。新生儿的啼哭自画舫传出,腕间系着两个褪色的怀表。河心升起青铜镜台,映出前世千百个相拥的剪影,最清晰的却是今朝——陆沉舟正为打盹的顾清让描眉,笔尖蘸的不是螺子黛,是实验室废墟里烧化的琉璃星。

陆沉舟后腰新增的刺青是顾清让的解剖刀简笔画,刀柄刻着“吾妻”

顾清让的白大褂内袋永远备着陆沉舟爱的龙须糖,糖纸折成千纸鹤

永定河畔的玻璃花房在晨光里淌着蜜色,陆沉舟的军靴碾过满地玫瑰花瓣,靴跟还粘着半片食人花的利齿。顾清让的白大褂兜着三五个变异南瓜,正蹲在培养舱改装的蔬菜架前记录数据:“陆督察长昨夜又给食人花喂枪子儿了?”

“顾博士这栽赃的功夫,”陆沉舟从背后环住他,指尖捻走发间的玫瑰刺,“倒比白露生扮鬼时逼真。”暖房突然摇晃起来,头顶藤蔓垂下个穿背带裤的小团子,手里攥着把迷你解剖刀:“爹爹!我把月季和捕蝇草杂交啦!”

陆沉舟拎着陆小刀的后领把人提溜起来,小崽子腕间的怀表叮当作响:“跟你爹学点好,解剖刀是拿来切西瓜的?”

“阿爹说万物皆可解剖!”陆小刀扑腾着把变异花种塞进顾清让口袋,“昨晚我还帮阿爹拆了瑾爹爹的怀表呢!”

顾清让手一抖,培养皿里的荧光蘑菇滚了满地。陆沉舟摸出怀表,表面裂痕拼成个歪歪扭扭的爱心:“顾博士这修复手艺...挺别致啊?”

“令郎在齿轮上刻的瑾爹爹是笨蛋更别致。”顾清让从南瓜里掏出块电路板,“托他的福,现在煮饭锅会唱《锁麟囊》了。”

花房外突然传来引擎轰鸣,川岛芳子当年的副官开着破卡车撞进来,车斗装满桂花糕:“陆先生!顾先生!新研发的含笑半步癫...不是,是含笑半步糕...”

“改行倒是彻底。”陆沉舟掰开糕点检查,夹心糖纸上印着“百年好合”的摩斯密码,“比当年埋地雷用心。”

午后阳光斜照进实验室改建的儿童房,陆小刀正骑在机械狗背上拆闹钟。顾清让的白大褂被粘鼠胶糊住下摆,捏着试管的手背青筋直跳:“陆怀瑾!管管你儿子!”

“随他娘。”陆沉舟叼着玫瑰从窗台翻进来,军装外套兜着刚摘的蓝花楹,“昨儿是谁把防火墙代码写成情诗的?”

玻璃窗突然被啄得咚咚响,白露生化身的蓝鹊叼着条钻石项链,宝石里嵌着微型胶卷。顾清让对着显微镜看了半晌:“你前年炸毁日军部队旧址全景图?”

“聘礼补送晚了。”陆沉舟把项链戴在他颈间,“当年炸得太碎,拼了八十六个轮回。”

暮色降临时,永定河面漂来盏雕花画舫。陆小刀趴在船头往水里扔改良睡莲,花瓣炸起的彩虹惊飞白鹭。顾清让被某人用貂绒大氅裹成粽子,看陆沉舟用军刀雕冰镇西瓜:“顾博士当年说誓死不嫁...”

“陆先生当年还说实验室不养闲人。”顾清让咬住西瓜尖,“现在不照样给我儿子当马骑?”

画舫二楼突然传来爆炸声,陆小刀顶着脸黑灰举着冒烟的培养皿:“阿爹!我做出彩虹云啦!”

荧光孢子雾铺满船舱,映出万千星子。陆沉舟的怀表在幻光中投影出昭和三年的东京街头,两个小少年正偷分一串糖葫芦。

“瑾哥哥,下个轮回还买糖葫芦吗?”

“买。”陆沉舟扣住他沾着西瓜汁的手,“再买十个轮回。”

星河渐沉时,蓝鹊叼来锦被给船头睡熟的陆小刀盖上。实验室废墟的玫瑰从军装纽扣里钻出嫩芽,十万个培养舱在月光下哼起安眠曲。顾清让在某人肩头蹭去镜片上的雾气,腕间银链缠着两枚子弹壳——刻着“岁岁常欢愉”的那枚微微发烫。

陆小刀把防弹玻璃改成哈哈镜,陆沉舟每日晨练都能照出十八种丑态

顾清让的解剖笔记被熊孩子画满乌龟,每只龟壳都写着“瑾爹爹是笨蛋”

川岛余党开的甜品店推出“血海深仇蛋糕”,夹心是草莓酱配弹片巧克力

白露生蓝鹊学会用摩斯密码骂街,每天清早在窗台敲“秀恩爱死得快”

陆沉舟的军刀改行切蛋糕,刀柄缠着顾清让的旧领带

顾清让用病毒培养液做果冻,Q弹程度取决于陆沉舟的吻技评分

实验室警报系统改成婚礼进行曲,每次陆小刀捣蛋就自动播放

焚化炉旧址的双生樱结果,每颗樱桃都长成爱心形状

晨雾漫过河面时,陆小刀正骑着机械狗大闹厨房。白露生蓝鹊叼着情书满天飞,十万冤魂在玫瑰园跳广场舞。顾清让的咖啡杯底沉着枚钻戒,陆沉舟的枪套里塞满奶糖。某个轮回遗留的毒株在培养舱开出玫瑰,花瓣上写着:百年太短,再借万世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