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后续(七)

之后的几天,学院恢复了往日的热闹,苏晓樯也与路明非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

而假期即将结束,苏晓樯、琪诺和雅儿贝德三人踏上了归途的飞机

晨雾还未散尽,装备部的疯子们已经再次开着工程车在草坪上横冲直撞。

他们用液压钳剪开变形的青铜立柱,穿着防化服往弹坑里倾倒速凝水泥,仿佛昨夜被龙王拆掉半个校园不过是场烟火表演。

路明非站在钟楼顶层,看着那些戴着防毒面具的家伙把深红色液体注入地缝。

那是装备部特制的炼金凝胶,能在三分钟内固化出堪比花岗岩的硬度。副校长端着威士忌凑过来,银质酒壶在栏杆上磕出清脆的响。

“加图索家运来三十吨液氮,说是要给你造个冰雕纪念馆。”老头子的山羊胡沾着酒渍。

“我让诺玛改装成冷藏库了。”

“以后如果回来的话……想吃什么尽管说,里面都会有”

停机坪方向传来引擎轰鸣。

路明非摸出手机,屏幕上传来的消息,是苏晓樯即将登机的自拍。

照片里女孩戴着墨镜靠在窗边,背景里雅儿贝德正在和琪诺争执什么,琪诺举着书挡住半张脸。

“真不打算留下来看重建大戏?”副校长晃着酒壶。

路明非沉默片刻,回应道:“不必了。”

路明非把风衣领子竖起来,转身离开。

下楼的路明非,手指擦过钟楼冰凉的立柱,指腹传来粗糙感感。

他转动指上的戒指,戒面在晨雾里泛着青芒。

传送术式的法阵顿时亮起,眨眼间,路明非的身影消失于此。

候机厅落地窗折射着晨光,琪诺的金发流光熠熠。她正踮脚往自动贩卖机投币,突然被气流掀起的书页糊了满脸。

雅儿贝德抱臂倚在行李推车上,深紫色风衣下摆垂落如瀑,墨镜滑到鼻尖时恰好对上空间裂隙里踏出来的身影。

雅儿贝德摘下墨镜擦拭,面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并且感觉有些十分惊喜。

推车轱辘碾过苏晓樯的行李箱,在理石地面拖出短促的颤音。

路明非稳住身形。

苏晓樯的贝雷帽被空调风吹得歪斜,她抬手扶帽檐的动作停在半空,睫毛在脸颊投下细碎的影。自动贩卖机吐出罐装可乐的声音格外清脆。

“不是说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吗?”少女甩开行李箱快步走来,靴跟敲击地面的节奏比平时快了两分。

她身上有柠檬草洗发水的味道,混着机场咖啡厅飘来的焦糖气息。

路明非笑着回应道:“我记错时间了,那些事情过几天做也无事。”

雅儿贝德拎着琪诺的后领把人提过来,金发少女怀里的小说哗啦散开两页。

“要登机了。”琪诺用书挡住下半张脸,露出的耳尖微微发红。

她今天系着浅绿丝巾,和雅儿贝德胸口的翡翠胸针是同一色系。

苏晓樯突然摘掉墨镜。

晨光从45度角斜切进来,把她眼尾的淡红晕染成蜜桃色。

路明非想起卡塞尔学院后山那些沾着晨露的波斯菊,花瓣边缘也是这样透明的粉。

“寒假去哈尔滨看冰雕?”她向前半步,发梢扫过路明非的袖扣。

“或者哪里也不去,就去你老家附近那里吃大排档?”行李箱滑轮咕噜噜滚向值机柜台,雅儿贝德的高跟鞋声渐远。

值机屏突然开始闪烁红光,雅儿贝德拖着登机箱从香氛柜台转回来,翡翠耳坠在颈侧晃出虚影。

路明非盯着值机屏闪烁的航班号,喉咙里卡着些想说的话,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看着面上毫无不适的苏晓樯,路明非内心对此次的旅行,还是对她抱有一丝愧疚

“好。”他听见自己说。

候机厅广播正在播报航班信息,混着咖啡机蒸汽的嘶鸣。

“要登机了。”琪诺的声音再次混着机场广播的电子音传来,不过带着些许的不耐烦,她怀里的小说封皮翘起一角

苏晓樯突然揪住路明非的衣领,羊绒织物擦过路明非的下巴。

路明非看见她瞳孔里摇晃的晨光碎成星子,贝雷帽顺着发丝滑落时带起柑橘香。

唇上传来润唇膏的甜腻,还有很淡的咸——不知道是谁睫毛上的雾气凝成了盐粒。

雅儿贝德的轻笑被广播声揉碎,但双拳紧握的样子却衬托着雅儿贝德不是那般和蔼。

而琪诺的书掉在地上,扉页夹着的银杏书签打着旋儿飘进手推车。

路明非的袖扣硌在苏晓樯锁骨上,炼金金属烙出浅红印痕。

“约定成立,不许再像之前那样反悔了。”少女退后半步抹嘴角,耳垂红得像要滴血。

玻璃幕墙外的牵引车缓缓退开,波音787的翼梢在晨雾中划出流线型的弧度。

路明非看着舷梯上三个错落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苏晓樯走在最前面,浅绿丝巾被舱门气流掀起又落下。她在最后一级台阶停顿半秒,揉了揉依旧因为害羞而泛红的脸。

雅儿贝德依旧是一副贵妇人的模样。

琪诺则是抱着重新整理好的小说集,书页里漏出的银杏叶尖还沾着咖啡厅的焦糖碎屑。

话说琪诺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看小说了?改日得好好问问——路明非托着下巴如是想到。

“先生,请让一让。”

行李车轱辘碾过脚边时,路明非才发现自己还攥着雅儿贝德落下的墨镜。

金属廊桥泛着冷光,苏晓樯走在最前面,脚步快得像是要逃离什么。

琪诺弯腰捡起滑落的书页,雅儿贝德胸口的翡翠胸针磕在登机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机舱里飘荡着航空餐的黄油味。

空乘递来热毛巾,雅儿贝德突然把消毒湿巾拍在小桌板上。

“约定成立?中世纪骑士宣誓也没你夸张。”她翡翠耳坠晃动的幅度比平时大。

琪诺正用指甲抠着小说扉页的折痕,听到这话突然抬起头。

金发扫过应急指示灯,在舷窗投下细碎的光斑。

“根据小说里的恋爱守则......”

“停停停!”苏晓樯把遮光板猛地拉下,“琪诺你是被什么小说毒害了吗?”

“而且我和路明非吻别,你们为什么要讨伐我啊?”

雅儿贝德用登机牌边缘敲击扶手,“来芝加哥之前是谁说绝不会主动......”

“当时我那不是有点生气嘛!约定好的旅行却把我放了鸽子。”苏晓樯扯松浅绿丝巾。

“那为什么现在又主动上了?”琪诺替雅儿贝德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不是…这不是氛围到这里了嘛……”

后排婴儿的啼哭恰到好处地响起。

琪诺把小说翻到夹着银杏书签那页,泛黄纸页上画满荧光标记。

“呵,根据我最近对于小说的研读,最先主动地最后一定是最大的输家.....”

“这方面我不理解,但苏晓樯,所以你就用嘴对嘴的方式来衬托这个氛围?”雅儿贝德拧开矿泉水瓶,水珠溅在琪诺的小说上。

两个女生同时去擦,额头撞在一起。

苏晓樯突然起身往洗手间走,靴跟在地毯上闷响。

狭窄的过道里,她与推着餐车的空姐擦肩而过。

洗手间镜面映出她发红的耳尖。

指尖触到唇膏残留的黏腻时,值机厅那个带着咖啡味的清晨突然倒灌进来。路明非袖扣冰凉的触感,混着卡塞尔学院后山晨雾的气息。

回到座位时,琪诺正把小说摊在小桌板上。

被水渍晕开的段落里,女主角在机场告别吻被标了五颗星。

“根据数据统计,突发性亲密接触后的尴尬反应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你刚才绝对是因为这个离场的......”

“那又怎么了?”苏晓樯有些生气地回道。

“他是我男朋友,又不是你俩的男朋友。”

这一瞬间,琪诺号与雅儿贝德号被击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