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扇门的升迁制度,是十分严格的。
从铁牌,到铜牌,再到银牌,一步一步往上升,很少有能跳级的。
毕竟规矩就是如此。
因此对于这份升职公文,陈秋也十分意外。
按理说,他和水冰月分开时,才初入八品,是评不上银牌捕头的。
虽然自己机缘巧合之下,杀了两位八品三脏的武者,但是都在这几天,应该没传出去。
按照自己之前的功绩,最多升铜牌,哪怕间接解了大悟府的灾情,算是大功劳,也要过上半年一年的,才会升银牌。
如今直升银牌,的确是破格擢升。
铁汉升难以置信,问道:“从铁牌升到银牌,这……是有大人物下了命令啊。”
如果是镇守府,只会公事公办,只有上位者特意关照,才会出现这种跳级提升的公文。
他感慨了一句,顿时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又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很硬的关系,能和上面说上话?”
陈秋表情微妙,“的确能说上话。”
他和水冰月说了好几句呢,人家还请他喝酒了,价值百万功勋的好酒。
铁汉升倒吸一口凉气,腹诽道:你还说自己是流民,原来都是骗我的,是高官子弟下来镀金啊。
凭什么啊,你成为铁牌捕快才多久,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月多点吧。
这就升银牌啦?
什么时候银牌这么不值钱?
想我老铁,兢兢业业坐镇淮江府,这都多少年了。
三年又三年,都快九年了,还是得不到提拔。
你凭什么能升到这么快。
莫非你有升职器?
他心里酸溜溜的,十分不平衡,忍不住阴阳怪气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我淮江府还有这种大人物,你早说,我这个驻守捕头的位置,也可以让给你,大家互相关照,你说是不是?”
似乎听出他言语中的怨念,陈秋摇头道:“别开玩笑,公文上有说调我去哪里了吗?”
“没意思,有大腿竟然不给我抱,我这镇守捕头平时也没啥油水,你以为我真的喜欢行医?”铁汉升吐槽了几句,继续念着公文。
“委任陈秋为雍州,济州省……”
“倒是没把你调远,咱们济州省,需要银牌捕头驻守的,不过是三处,黄池不可能,也就是桐丘或者吕南吧。”
铁汉升老气横秋的点评,大有济州省十府三百县,全在我肩上担着的姿态。
陈秋倒是无所谓,去哪里都行,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离镇守府近一点。
真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也能就近抱水冰月的大腿。
“济州省淮江府驻守捕头……好熟悉的名字,”铁汉升迷茫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声音顿时提高了八度,“我就是淮江府驻守捕头啊,你顶了我的位置。”
陈秋:……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明白了水冰月的意思,这个官职,就是给他沉淀的。
驻守捕头平日里清闲,都不用上班,正好方便他练武。
见铁汉升望过来,只好应道:“应该……是这样。”
铁汉升大急,道:“不是,你顶了我的位置,那我做什么?有背景这么用是吧,你真有能耐,怎么不去顶了宁鹤归的位置,欺负我算什么?”
陈秋只好说道:“都是水镇守的意思。”
“放屁,我算是看清楚了,陈秋,你就是窝里横,有点能耐全用在自己人身上,我告诉你,这是乱命,我不会认的。”
铁汉升双目圆睁,好像一只青蛙,要誓死守卫自己的池塘。
陈秋默然,腹诽道:你刚才可不是这幅嘴脸,那句‘我驻守捕头让给你来做’,可是你亲口说的。
现在事到临头,你倒是反悔了。
这脸皮,不愧是干领导的。
不过这事的确不好说,水冰月那边也是好意,他只能开导道:“别那么早下结论,你说不定也升官了呢?”
铁汉升一愣,觉得很有道理,毕竟你不升,我怎么升,我不升,耿捕头怎么升。
连忙翻开公文,继续念道:
“总揽一府三江漕运缉盗、江湖维稳要务,直隶六扇门雍州镇守府管辖。原驻守捕头铁汉升在职期间疏于职守,调……”
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看的出来十分紧张。
铁汉升平日上班,屁事不干,但是他们这种驻守捕头,本来就没有正事。
虽然说可以缉盗维稳,但是这些淮江府也有专门的府衙在做,职能是重合的。
再说,淮江府是宁家在管,你指手画脚的,惹到了人家不高兴,一封弹劾递上去,指不定谁倒霉。
因此铁汉升平时的做法是没毛病的。
他只要对接好宁家,其他的问题都不需要操心。
“疏于职守”这个评价,是有点过了。
只听他继续念道:“调往永安省大悟府,协助重建六扇门及灾民安置……”
铁汉升身子一歪,软软倒在椅子上,双眼失神,嘴里念道着:“我调去大悟府?岂不是要去打白莲教?”
哦豁,完蛋。
我才九品啊。
我去打白莲教,真的假的?
驻守淮江府多轻松,不过是挂个职,平日里正事没有,一门心思搞副业。
去了大悟府,可是要拼命的。
一个不小心,领了盒饭,也不知去哪里哭。
陈秋听着也十分不好意思,从结果上看,是他这个大悟府的流民,跑来占了铁汉升的位置,并且把对方撵去了大悟府。
自己是不是该高喊一句:这里是淮江府,该滚的是你!
他正要开口劝解,忽然一声脆响,从信封里掉出来一枚银白色的令牌,砸在房间的地砖上,弹了几下。
声音是如此的刺耳。
铁汉升俯下身子,将那银牌捡起,放在手中仔细端详。
身份银牌,真他么好看,可羡慕死我了。
他霍然站起,一把拉住陈秋,恭敬道:“哎呀,陈大人,你瞒的下官好苦啊,快来,请这边坐,这个位置现在是您的。”
他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变,热情的近乎谄媚。
陈秋颇有些无语,道:“铁大人,你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吗?感觉你有点不正。”
“陈大人说笑了,嘿嘿嘿,”他双手递上银牌,颇有些殷勤问道:“陈大人,你背景这么深厚,能不能稍微运作一下,让我留在淮江府,哪怕平调到其他府城也行,人命关天啊。”
陈秋很不适应,上一秒还是要死要活呢,怎么这么快就转变思路了?
不过他哪有背景。
略感为难,还是说道:“我可以试试,成与不成,我可不敢保证。”
“多谢大人,以后我就唯陈大人马首是瞻,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吩咐我,一定给你办的妥妥的。”
他狗腿的样子,让陈秋十分不适应,心中不禁感慨,难道这就是成熟的男人吗?好可怕。
“那你能不能恢复一下,我还是喜欢你之前平易近人的样子。”
“没问题,下官调整一下,”铁汉升重新直起腰,颇为别扭道:“这样如何?”
“再随意一点。”
他调整了几遍,总算变回来了,正经中透露着几分不羁,问道:“这样如何?”
“行吧,是我印象中的铁汉升。”
陈秋也是无力吐槽,不知道自己的记忆靠不靠谱。
想起什么,说道:“你身为本地的地头蛇,一定很熟悉淮江府吧?”
“那是肯定的,淮江府城,大大小小的事情,我都门清。”
“那好,我想买个房子,不用太大,能住上三个人就行,要前面有店铺,后面有宅院,能做到吗?”
铁汉升呆愣住,目光惊悚的看着他,脱口而出道:“你抢了我的官位还不算,连我的房子都要抢吗?”
狗官!
给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