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馆的灯光昏黄而柔和,照在那些经历了数千年岁月的青铜器上,给它们镀上一层神秘的光晕。我,齐墨,一个二十五岁的历史小说作家,正站在展柜前,额头几乎贴在玻璃上,凝视着里面那件被称为“齐侯盂“的青铜器。
“又是瓶颈期啊...“我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笔记本的封面。已经连续三天没能写出任何东西了,编辑的催稿邮件堆满了邮箱。为了寻找灵感,我来到了这座以青铜器收藏闻名的博物馆。
这件齐侯盂造型古朴,盂腹饰有精美的蟠螭纹,内壁铸有十八字铭文,记载了春秋时期齐国某位国君的一次赏赐。盂口沿有一处明显的修补痕迹,据说明牌介绍,这是在出土时就存在的,可能是当时使用过程中破损后进行的修补。
“真神奇,“我喃喃自语,“两千多年前的人,和我们一样会修补破损的器物。“不知为何,这件青铜器特别吸引我,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闭馆的广播响起,我不得不离开。走出博物馆时,天空阴沉沉的,空气中弥漫着即将下雨的潮湿气息。我回头望了一眼博物馆庄严的大门,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我想再看一眼那件齐侯盂。
趁着保安不注意,我溜进了即将关闭的展厅。空荡荡的展厅里只剩下应急灯微弱的光芒,那些青铜器在阴影中仿佛活了过来,散发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我站在齐侯盂前,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指,触碰了展柜的玻璃。就在那一瞬间,一道刺目的白光从盂中爆发出来,我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整个人像是被拉入了一个漩涡...
剧烈的眩晕过后,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片陌生的荒野上。天空湛蓝得不真实,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远处传来鸟鸣和流水声。
“这是哪里?“我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自己还穿着博物馆里的那套衣服——休闲裤、T恤和运动鞋,背包也还在背上。但周围的环境显然不是二十一世纪的城市。
我站起身,向远处望去。在视线尽头,有几缕炊烟升起。我决定朝那个方向走去,至少那里应该有人。
走了约莫一个小时,我来到一个小村庄。村庄的房屋低矮简陋,是用泥土和木头搭建的,屋顶覆盖着茅草。几个穿着古怪服饰的人正在田间劳作,他们的衣服像是古装剧里看到的——短褐、束腰,还有人赤着上身。
“请问...“我走上前去,刚开口就愣住了。那些人转过头来,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一个中年男子大声喊了几句我完全听不懂的话,抄起手中的农具对准我。
我意识到问题所在——他们说的是某种古代方言,而我完全听不懂。更糟的是,我的现代装扮在他们眼中一定怪异至极。
“我没有恶意!“我举起双手,慢慢后退。但他们显然更加警惕了,几个壮年男子拿着农具围了上来。
就在危急时刻,一个老者从村中走出,喝止了那些人。老者须发皆白,脸上皱纹纵横,但眼神锐利。他上下打量着我,然后说了一串音节。
我绝望地摇头,表示听不懂。老者沉思片刻,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
我跟着老者来到村边的一间小屋,他示意我坐下,然后拿出几块木板,上面刻着一些符号。我仔细辨认,惊讶地发现那是最早的甲骨文和金文的变体!
作为历史小说作家,我对古文字有些研究。我指着其中一个符号,尝试发音:“人?“
老者眼睛一亮,点点头,又指着另一个符号。
“日。“我试探着说,单这一个字作为现代人说出来感觉怪怪的,但这都不重要。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最原始的交流。几天后,我大概弄明白了——这里是齐国边境的一个小村落,时间是春秋时期,周王室衰微,诸侯争霸的时代。
老者是村里的巫祝,负责祭祀和记事。他对我这个“异乡人“很感兴趣,认为我可能是上天派来的使者。而我则惊恐地意识到——我穿越了,而且没有系统、没有超能力,甚至连语言都不通,只是一个普通的现代人,被扔在了两千多年前的春秋时代。
我努力的平复着自己此刻的心态,大脑一片空白。在大脑宕机的十余秒后,我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表面虽然强装镇定,但内心清楚,穿越到古代最惨的莫过于,没网、没电、没钱、没安全,出行全靠走。而且这个时期是春秋末期公元前478年。这时的车马稀缺,都是那些公子王孙才能使用的,普通人连看一眼都是奢侈。
刚开始第一个月是最艰难的。我住在巫祝的小屋里,学习他们的语言和生活方式。我不得不脱下现代服装,换上粗麻布衣;不得不学着用最原始的工具劳作;不得不忍受没有电、没有自来水、没有任何现代便利的生活。
最可怕的是疾病。刚到第二周,我就因为喝了未经煮沸的河水而严重腹泻。巫祝用草药熬汤给我喝,那味道苦涩得令人作呕,但确实有效。我躺在草席上,高烧不退时,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绝望——我会死在这里,死在两千多年前,没有人知道我是谁,从哪里来。
但人的适应能力是惊人的。三个月后,我已经能够用简单的古汉语与村民交流,学会了基本的农活和生存技能。巫祝对我越来越信任,甚至开始教我认读他们记录祭祀和收成的文字。
一天夜里,我借着油灯的微光,在从背包里取出的笔记本上写下第一行字:
“齐墨的史记:如果我不能回去,至少要记录下这个时代的真相。“
我知道正史记载的春秋时代有多少空白和扭曲。作为一个穿越者,也许我的使命就是记录那些被历史遗忘的真实。
我开始有意识地观察和记录一切:村民的耕作方式、饮食习惯、社会结构、信仰体系...我惊讶地发现,许多我们认为“自古以来“的传统,在这个时代才刚刚形成或根本不存在。
比如茶——这个时代的中原人还不喝茶,那是南方蛮族的饮品;比如筷子——普通百姓吃饭多用匕匙,筷子是贵族才用的精致器具;比如纸张——根本不存在,记录文字用的是竹简、木牍或昂贵的绢帛。
我的现代知识偶尔也能派上用场。当村里的孩子因伤口感染而高烧不退时,我建议巫祝用沸水煮过的布条包扎,并用酒清洗伤口。这在现代是最基本的卫生常识,但在当时却是革命性的做法。孩子活了下来,我在村里的地位一下子提高了不少。
我还改良了村里的农具。根据记忆中的曲辕犁草图,我与村里的铁匠合作制作了更省力的犁具。虽然远不如后世的曲辕犁先进,但已经比当时使用的直辕犁效率高得多。
虽是这么说的,但我大部分工作都是提供想法和观点,讲解原理之类的。动手能力这一块我真的不如我面前的这一群活生生的古代人,要是我亲自动手,怕不是要捣鼓个几星期吧。
我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的小说作者并非手艺人。比起古人我的手艺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要知道后世的手艺可都是继承前人的方法不断改良后的产物。
“齐子真乃神人也!“突然村民的一句欢呼打断我的思绪。我明白村民们这样称呼我的原因,在当时的语言中“子“是对有学问者的尊称。我感到既好笑又惭愧——我只是应用了最基本的现代常识,就成了他们眼中的“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