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的天像被大斧头劈开了,裂出密密麻麻三千道血口。那血口咕嘟咕嘟往外冒血水,化作青铜色的雨滴噼里啪啦往下砸。雨滴落在冻得梆硬的土地上,滋啦滋啦冒起带着硫磺味的青烟,那味道呛得人直咳嗽,就跟掉进了烧红的炼丹炉里似的。
林寒背着苏婉的残躯,在这诡异的雨里撒丫子狂奔。他的右臂上,一根青幽幽的骨刺正跟发了疯似的往上长,都已经蔓延到肩胛了。每喘一口气,嘴里就喷出细小的金属碎屑,在地上叮当作响。他的衣服被雨水和血水浸得透透的,沉甸甸地挂在身上,跑起来都费劲。
怀里的冰封婴儿突然动了动,苏婉的残魂就附在这小家伙身上。那孩子用小手攥着林寒的衣领,劲儿还挺大。婴儿的瞳孔里,血色星图滴溜溜地转,看得人眼晕。“往糖人铺……”苏婉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地下九层……有斩天剑……”
话刚说完,一道血色闪电“咔嚓”一声劈在前方,地面“轰隆”一下就塌陷了。林寒躲避不及,整个人坠入深坑。在下落的瞬间,他瞥见坑底那景象,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坑底堆满了修士的尸体,摞得跟小山似的。每具尸体的天灵盖都被掀开了,白花花的脑浆被人摆弄成“恭迎新天”四个字,透着股说不出的阴森和诡异。
好不容易从坑里爬出来,林寒咬着牙朝着糖人铺的方向奔去。等跑到地方,眼前的废墟被青铜雨腐蚀得不成样子,到处都是千疮百孔。他凭着记忆,在第三块青砖下找到了密道入口。刚一靠近,一股腥臭的血水就顺着密道渗了出来,那味道熏得人脑袋直疼。
林寒伸手往墙壁上一抓,骨刺“呲啦”一声插入墙壁。再一拽,剐下来的冰渣里居然裹着细碎的翡翠粉末。他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凌波仙子耳坠的残片吗?当年那耳坠可漂亮了,现在却成了这副模样,也不知道凌波仙子怎么样了。
“咳咳……”苏婉的残魂从婴儿体内飘了出来,半透明的手指轻轻拂过墙上的血字。那墙上密密麻麻全是字,新旧重叠,都是她三百世轮回刻下的绝笔。“寒哥哥,莫信婚书”“丹田有蛊”“孩子是假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小刀子,扎在林寒的心窝子上。他盯着这些字,眼眶不由得红了,当年的一幕幕在脑海里不断闪现。
最深处的铁门“轰隆”一声自己开了,一股腥风裹着青铜碎屑扑面而来。林寒眯起眼睛,就看见九具冰棺摆成北斗的形状。冰棺里躺着的女子,模样竟然都和苏婉一模一样,只是她们的腹部都被青铜锁链洞穿,锁链的另一端拴着一柄锈迹斑斑的巨剑。那巨剑看着不起眼,却隐隐透着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威压。
“这是……我的本命剑?”苏婉的残魂剧烈震颤,三百年前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股脑儿地涌入她的意识里。三百年前那个雨夜,雨下得跟瓢泼似的,她就是用这把剑自刎,将混沌青莲本源封入了胎儿体内!想到这儿,苏婉的残魂发出一声悲戚的叹息。
就在这时,巨剑突然“嗡”地一声鸣响,剑柄处的青玉髓迸发出耀眼的强光。林寒身上的魔纹像是被什么东西召唤了似的,不受控制地朝着剑身爬去。他手臂上的青铜骨刺与锈迹摩擦,发出凄厉的尖啸,那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更诡异的是,冰棺中的女尸居然集体睁开了眼睛,齐声诵念:“以魂为引,以血为媒……”那场面,跟拍恐怖片似的。
地面毫无征兆地再次塌陷,露出下方沸腾的岩浆湖。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烫得人脸生疼。湖心矗立着一尊青铜巨像,那面容和魔胎有九分相似,掌心托着的正是往生碑本体!碑文上流淌着熔岩,映出林寒每一世斩杀苏婉的场景。看着这些画面,林寒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整个人都懵了。
“找到你了。”魔胎的声音从巨像口中传出,震得人耳膜生疼。北荒的苍穹应声撕裂,三千道血色闪电凝成一只巨大的手掌,朝着糖人铺废墟狠狠抓来!那巨掌遮天蔽日,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捏碎。
林寒抱着冰棺,一咬牙就跃入了岩浆之中。高温瞬间包裹住他,青铜骨刺在岩浆里扭曲变形,疼得他龇牙咧嘴。好在葬渊剑自动出鞘,剑身裹着混沌青莲根须,竟然在熔岩中劈开一条通道。林寒咬着牙,拼了命地朝着通道深处跑去。
“用我的血……”苏婉的残魂突然融入巨剑,声音里带着决绝,“剑魄认主需至亲……”话音刚落,巨剑“嗖”地一声贯穿林寒的胸膛。刹那间,三百世的记忆轰然炸开。林寒看见自己抱着不同世代的苏婉,将葬渊剑一次次刺入她们腹中。每具尸体都化作青莲,莲心藏着枚太虚神玉碎片!这些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他只觉得脑袋都要炸开了,分不清现实和过去。
就在这时,魔胎的巨掌拍碎了岩浆湖,青铜巨像眼中射出焚天金焰。林寒的右臂完全晶化,骨刺上增生出莲纹,葬渊剑发出一声开天辟地般的清鸣。那声音响彻云霄,仿佛要将这世间的一切阴霾都驱散。
剑光纵横三千里,北荒的冻土裂开一道巨大的深渊。青铜巨像的右臂齐根而断,坠落的瞬间化作漫天火雨。魔胎在火雨中显形,那脐带还连着往生碑,模样狰狞可怖:“你以为斩的是我?看看剑上沾的什么!”
林寒低头一看,葬渊剑刃上正淌下黑血,每一滴血里都映出苏婉的脸。那脸带着哀怨、不舍,看得林寒心都要碎了。就在这时,冰封婴儿突然啼哭起来,掌心浮现出血色阵图——正是糖人铺密室里的婚书纹样!
“好孩子,该归位了。”魔胎张开獠牙巨口,碑文锁链“嗖”地缠住婴儿。林寒的心猛地一紧,更可怕的是,他手臂上的青铜骨刺突然调转方向,不受控制地刺向婴儿心口!千钧一发之际,苏婉的残魂从巨剑中冲了出来。她的虚影一把抱住婴儿,混沌青莲在二人之间绽放。青莲的莲瓣如同锋利的刀刃,将魔胎的锁链绞碎,往生碑也裂开了蛛网般的纹路。
“娘亲……对不起……”婴儿突然开口说话,声音稚嫩又带着愧疚。它的瞳孔里流出青玉髓般的泪滴,接着一把撕开自己的胸膛,掏出一团跳动的青光——正是凌波仙子盗走的混沌本源!
林寒没来得及多想,葬渊剑顺势劈下,剑气裹挟着三百世的怨念,狠狠将往生碑斩成两截。碑文中的血色婚书纷纷燃烧起来,灰烬在空中凝成苏婉的模样:“寒哥哥……保重……”那声音轻柔又带着眷恋,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北荒苍穹开始崩塌,青铜雨化作尖啸的冤魂,在空中盘旋嘶吼。魔胎在虚空重组身躯,腹部裂开一个巨大的血洞,恶狠狠地喊道:“你以为毁碑就能解脱?太虚神玉早已……”
可它话还没说完,冰封婴儿突然化作一道流光,没入林寒的青铜骨刺。混沌青莲根须瞬间吞没他的右半身,葬渊剑发出一声泣血悲鸣。就在这时,糖人铺废墟深处传来一阵悠扬的琴音,一位紫发少女踏着青铜碎片,缓缓走了出来。她手中的金铃已经碎裂,露出里面跳动的太虚神玉核心:“娘亲让我带句话——”
“游戏,才刚开始。”紫发少女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那眼神仿佛看透了一切。林寒望着她,握紧了手中的葬渊剑,他知道,这一切远没有结束,更大的挑战还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