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郁疯子真死了

夏水苏躺在榻上,苍白的脸色难掩其清丽面容,她双目无力张合,口中低低喃着:

“巍儿....”

余安端着药汤,缓步上前,抚着夏水苏的额头,柔声道:“水苏,这是锋儿去白先生那儿为你抓的气血药,服下吧。”

夏水苏忍耐着药苦服下,又抓住余安的手掌,“巍儿,我要看看巍儿。”

话音方落,却见余修锋抱着余修巍推门而入。

躺在哥哥怀中的余修巍已止了泣声,此时静静地睡着。

“嘘~”

余修锋示意爹娘小声些,旋即慢慢将弟弟抱到母亲身前,压低声音笑道:

“娘,你看,巍儿多乖!”

夏水苏展颜一笑,抱过余修巍,用食指勾弄着他红嘟嘟的小脸颊,眼神温柔。

一旁的余安却是眼眸一眯,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异常,转头望向余修锋。

“锋儿,你.......”

余安析出一道炁,探寻余修锋的丹田灵窍,面露惊喜之色。

“你跻身应真轮了?”

方才在厅堂中,心里焦急着水苏的状态,倒没注意到家中多出了一道胎息应真轮修士的气息。

此刻大事落定,母子平安,余安这才察觉。

“是了,爹,今早突破的。”余修锋淡淡回应,“往后我家便有两名胎息了。”

余安愣了愣,笑容大绽,欣喜不已,他拍了拍余修锋的肩头道:

“你小子出息,八岁的应真修士,够爹给两位师兄吹上一吹了。”

“今日双喜临门,待会儿给爷爷和珠子上几炷香......”

........

玉阙宗,鼍碑峰。

黄放三步一跪,九步一叩,缓慢地登峰。

任谁也无法想象,这位在青羊镇不可一世只手遮天,即将跻身胎息五境灵光轮的大修士竟以这么卑微的方式登爬鼍碑峰。

而能令其如此的,自然只有鼍碑峰主---陈叔玄。

只见陈叔玄赤足踏在石鼍之上,大袖飘摇,乌黑须发随风而舞。

见到一路跪叩而上的黄放,他横眉立目,掀髯冷哼一声:

“你不识地厚天高,竟敢瞒着本座前去乐宁镇窃取灵稻,真当本座浑然不知么?”

“三番五次告诫你,莫要招惹太元峰,你好胆啊,竟还硬扛下郁广成一道剑意!”

陈叔玄面红筋暴,被黄放的大胆行为气得大发雷霆。

昔年他门下四名弟子入青莽山猎妖兽,不知何故被郁广成斩杀其二,剩余两名弟子侥幸逃回。

原以为那郁广成会就此罢休,没成想那疯子竟一人一剑杀上鼍碑峰,硬生生破去护山大阵,斩下了那两名幸存弟子的头颅。

陈叔玄上前阻拦不敌,迎面便败,被一剑削去左臂。

自始至终,郁广成只说了一句话:“陈叔玄,你既管不住门下弟子,那我便杀得你鼍碑峰一脉仙机断绝!”

那一日,鼍碑峰四位内门弟子死绝,峰主陈叔玄断臂,郁广成汹然而来,飘然而去。

从那以后,郁广成杀伐之气浓盛的太一剑意,如附骨之疽般,令陈叔玄这位炼气五层的鼍碑峰主畏惧到了如今。

“峰主,您想一想,若真是郁广成出手,我还有命来见您么?”黄放跪伏在地,抬起眸子,怯怯看向陈叔玄,小心开口。

“你是说…在乐宁使出太一剑意吓退你的,不是郁广成?”陈叔玄眼眸一凝,沉声问道。

“郁广成有一门徒,唤做余安,早已离开太元峰在乐宁称了族制。”

陈叔玄闻言眸子骤亮,他缓缓走下石鼍,扶起跪地的黄放,嗓音柔和许多:

“哦?且与本座细细道来。”

黄放起身,依旧保持着拱伏的恭敬姿态,他轻声道:“素闻太元峰治徒严苛,如今那余安却离宗这么久,我猜想,是不是……郁广成突破筑基失败,已然身死?”

陈叔玄闻言沉默良久,这一番话他深以为然。

如此说来,倒并不无此可能。

若郁广成真的身死,太元峰治下四镇失了庇荫,岂不成了囊中之物?

念及此,他强压下心中狂喜,佯装淡定道:“仅凭此事便断定那疯子身死颇有不妥,还需谨慎些。”

“这样,你去乐宁镇,我亲自走一趟太元峰,各自再探探消息。若真如此,那太元治下的四镇之地便该易主了!”

听闻此言,黄放也是心中暗喜。

虽说他黄家依附鼍碑峰,但得到的利益少之又少,除了能狐假虎威,借峰主陈叔玄的威势压服仇敌之外,几乎未得到任何修行资粮。

心底时常暗骂陈叔玄老奸巨猾,面上却不得不谄媚恭维。

眼下倒是个大好机会,若郁广成当真身死,那么陈叔玄定会派自己前去劫掠各镇。

给鼍碑峰当牛做马这么多年,干的那些腌臜勾当数都数不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说吃肉,喝上一碗汤总该不过分吧?

“峰主圣明,在下即刻前往乐宁,只待峰主下令,定叫那余家就此覆灭,将治下灵田悉数吐出!”

陈叔玄袖袍一挥,摆摆手:“去吧,到时你我以‘云钩’为信。”

言罢,只见他凌空踏步,身形扶摇而上,越过高耸入云的鼍碑峰,朝东方的元阳宗掠去。

……

太元峰主身死,元阳宗乱作一团。

余下的几位峰主境界皆在练气五层之下,又不修杀伐道,一旦玉阙来犯,宗门将临倒悬之危。

“金盛,你们阵元峰是干什么吃的,太元峰的山阵破溃已两年有余,你竟浑然不知?”

一名白发苍髯的耄耋老者气得满面通红,指着身前的阵元峰主金盛破口大骂。

元阳服饰皆为白色长袍,唯有阵元峰有所不同。

却见金盛着一袭印有阵图标志的淡青色长袍,须髯乌黑,眉目疏朗,甚有威重。

听闻丹元峰主云虚子的怒骂,他既不生气也不自责,只是笑道:“有人以秘法隔绝我与大阵的勾联,郁广成对上那人尚且不敌而殉道,何况我区区练气四层的小修?”

见二人争执不休,一旁须发皆白的筹元峰主吕尚踏步上前:

“老夫百般筹算,方才算出一丝端倪,郁广成应是被筑基巅峰修士的残魂所夺舍....”

“筹元峰不过左道尔,皆是一群枯木朽株,整日就知摆弄那些竹筹,你既这般会算,算得出宗主下落么?”雾鬓风鬟的箓元峰主慕容长琴纵身而来,身影飘然,言语间毫不客气。

见慕容长琴来了,众人都垂下脑袋不再言语。

这位以阴狠著称的妇人,虽说堪堪练气三层,一手符箓却使得精妙,在场之人皆是着过她的道,故而退避。

唯有金盛挺身而出,他捋捋长髯,袖袍轻挥,望向众人道:“今宗主去向不明,广成神形俱灭,我元阳已如东逝之波,气数将尽,尔等不思补救却在此逞口舌之利,令广成兄泉下何安矣......”

“我等争辩正是为了宗门,现下群龙无首,你倒给个好法子听听?”慕容长琴哼了声,呛道。

“诸位且听我一言,眼下玉阙宗尚还不知我宗境况,我等要做的,便是坚决扼下广成兄身死的消息,同时给宗门治下的十二镇施下庇护,以抵御将至之危。”

阵元峰主立在山顶,一身青袍随风飘摇,见其余几名峰主并未反驳,他又继续道:

“长琴,你到各镇施一道‘鉴灵符’,一旦有非我治下的修士犯境,好令我等知晓。”

“吕尚,你既精筹算,那便算一算广成死后其门下四散弟子的下落,外门弟子捉回来给云虚子炼丹,免得管不住嘴散了消息。内门弟子的下落明细报给我,我自有安排。”

暗处,收敛气机潜藏在此的陈叔玄将这一切尽数听在耳中,他嘴角轻勾,脚步微动,悄无声息退下山去,直至远离元阳的探察范围才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郁疯子,你威风一世,到头来竟被人夺舍致死?”

“报应!报应啊!”

狂笑之余,忽地好似想起了什么,手掌凌空一拂,‘云钩’显现。

他注入一道炁,对‘云钩’淡淡开口道:

“黄放,消息属实,速遣你族内族兵攻占田地,凡人皆可杀,修士留待本座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