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雷滚滚穿越记

我第N次把手机拍在掉漆的电脑桌上,劣质LED台灯跟着晃了晃。五连败的战绩在屏幕上泛着幽幽蓝光,泡面汤顺着桌沿滴到去年双十一囤的抽纸箱上。出租屋的霉味混着康师傅红烧牛肉面的气息,在二十八度空调风里发酵。

“Victory!“隔壁大学生又在通宵开黑,破音的笑声穿透三合板隔墙。我摸向充电口接触不良的安卓机,指尖突然传来一阵酥麻——这破插座又漏电了。

天花板上传来细碎的爆裂声。我仰头看着那盏房东号称“民国古董“的黄铜吊灯,铁链正发出诡异的滋滋声。蓝紫色电光顺着链条蛇行而下时,我还在心疼左耳里那只AirPods三代,毕竟花呗还有六期没还完。

“操!“金属外壳炸开的火星溅到手背上,我条件反射扯下耳机。充电仓在掌心突突跳动,活像条上岸的鲫鱼。余光瞥见窗外的夜空被闪电撕成碎片,对面楼顶的移动信号塔正在暴雨中颤抖。

这时候才想起上个月物业贴的告示:“本楼电路老化严重,请勿同时使用大功率电器“。可我那台二手冰箱从去年就开始漏氟利昂,此刻正发出垂死挣扎的嗡鸣。臭氧的焦糊味突然浓得呛喉,日光灯管开始跳起癫痫舞,明暗交替间,我看见插线板冒出了青烟。

“要完!“我猛地蹿起来,左脚却踩中昨晚喝剩的冰红茶。康师傅的瓶身在廉价瓷砖上划出完美弧线,身体腾空的瞬间,我竟然看清了窗外那道闪电的形状——像极了初中班主任没收我手机时竖的中指。

登山包突然从床底滑出来。这包还是毕业旅行时买的,侧兜里塞着半包受潮的乐事黄瓜味薯片。在失重感袭来的刹那,我本能地抱住这个装着我全部家当的破包:网购的太阳能充电宝、夜市地摊淘的强光手电筒、还有药店打折囤的云南白药喷雾。

白光吞没视野前的最后画面,是墙上那张褪色的《星际穿越》海报。墨菲定律在耳边炸响,库珀在五维空间里对我比了个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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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熟的草料味钻进鼻腔时,我以为是楼下收废品的老头又在烧垃圾。但后脑勺火辣辣的疼,耳边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带着奇怪的腔调:“冰糖葫芦——山楂去核嘞!““磨剪子嘞——戗菜刀!“

睁开眼,三只芦花鸡正歪头打量我。它们鲜红的鸡冠几乎戳到我鼻尖,尾羽扫过脸上沾着的稻草屑。我猛地坐起来,身下压着的登山包发出薯片碎裂的脆响。

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在晨雾中延伸,路面积水倒映着灰扑扑的天空。穿粗布短打的挑夫小跑着经过,扁担两头颤巍巍的陶罐里飘出豆汁特有的酸味。几个裹着藏青布衣的老妇人挎着竹篮,在挂着“瑞蚨祥“金漆匾额的绸缎庄前唾沫横飞:“这杭绸怎得比上月贵了三文?“

我低头看着自己灰褐色的粗布裤腿,草鞋里的脚趾不安地动了动。及腰的长发垂在胸前,发梢还打着结——昨晚明明刚剪的板寸。手背上的烫伤还在,但充电仓形状的焦痕变成了诡异的青色胎记。

“让开!让开!“马蹄声混着铜铃声由远及近。我连滚带爬躲到墙根,看着四匹枣红马拉的朱轮华盖车碾过水洼。车帘掀起一角,露出半张傅粉施朱的少年面孔,他手里把玩的水晶杯里,琥珀色液体正冒着气泡。

登山包突然被拽动。我转身正对上一双狡黠的眼睛,约莫十二三岁的乞丐正伸手摸向侧兜。他黢黑的手指离瑞士军刀只剩半寸,破袄下露出冻疮未愈的脚踝。

“小兔崽子!“我抄起背包抡过去,军刀当啷掉在青石板上。那孩子却像泥鳅般窜出三米远,脏兮兮的脸上挂着得逞的笑——他另一只手里攥着我的太阳能充电宝!

追逐战在七弯八拐的巷弄里展开。运动鞋踩在湿滑的苔藓上直打滑,粗布短衫被竹竿上晾的咸鱼勾住。转过第三个弯时,充电宝的USB接口在阳光下反射出冷光,小乞丐突然急刹在死胡同里。

八个彪形大汉从阴影里踱出来,瓜皮帽下是清一色的金钱鼠尾辫。领头的大胡子正在啃酱肘子,油光顺着络腮胡滴到绣着貔貅的绸缎马褂上。他脚边的骨渣里混着几颗带血的牙,不知是猪的还是人的。

“这位公子面生得很呐。“大胡子把骨头扔向墙角的野狗,黑布鞋碾过青石板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听说您身上带着些...稀罕物件?“他绿豆大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手里的军刀。

左侧刀疤脸突然暴起,腰间的牛尾刀呛啷出鞘。我摸向背包夹层的防狼电击器,冷汗浸透了粗布内衫。三天前在拼夕夕买的这个山寨货,此刻开关上的荧光贴纸正在幽暗中发亮。

“好汉且慢!“我后退半步踩到团软乎乎的东西,低头看见半只腐烂的老鼠,“小弟初来贵宝地......“

寒光迎面劈来。我闭眼按下开关,滋啦啦的电流声里爆出烤肉的焦香。刀疤脸抽搐着栽倒,牛尾刀当啷落地砸出火星。剩下的混混们像被施了定身咒,领头的酱肘子“啪嗒“掉在裤裆位置。

“妖...妖人!“不知谁喊了一嗓子,人群炸了锅。我趁机掏出强光手电调到爆闪模式,二十一世纪的光污染武器让古人集体成了捂眼惨叫的瞎子。不知谁撞翻了腌菜缸,空气里弥漫起酸爽的萝卜味。

大胡子头目瘫坐在尿渍里,金钱鼠尾辫散成了烂草绳。我揪起小乞丐的领子时,发现他正死死盯着电击器上跳动的蓝光,脏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想要?“我把凶器在他眼前晃了晃,“告诉我今年是乾隆多少年?“

“四...四十五年。“他喉结滚动的声音清晰可闻,“三月廿八,道爷饶命!“

我心头突地一跳。昨天手机日历显示的正是公元1780年4月,而此刻手背上青色胎记的形状,竟与那晚闪电的纹路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