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必备器具

于晴指尖掐进掌心，直到李全用手指轻叩桌面才猛然回神。

回到座位上的她借着整理鬓发的动作擦去冷汗，用凉茶压下心中慌乱。

“当夜收敛尸骨时，小姐亲口许诺要用重金拜谢王统领救命之恩，”

嘭。

她将茶杯重重磕在桌上，目光坚定看向王知真，“我伺候小姐多年，她从未食言，这点你比我清楚。”

王知真摩挲着粗糙的茶杯，记忆如潮水漫过脑海。

那位总爱穿着劲装的大小姐虽是女性，但做事往往不拘一格。

带他进过书院，教他骑马打猎，许他一同练武......总之，在常人看来与女子身份不符的事情，她都做过。

与她相比，总是拒绝与伴读无关活动的原身反倒显得太过迂腐，常被家主和父亲取笑，总说他们该换副皮囊。

回忆中，这位大小姐确实从未食言，往日给的赏钱也很丰厚。

王知真思索之际，于晴继续说道。

“次日，郡城卫队举着黑幡来接灵柩与小姐，我们昨日才刚刚回府。”

她忽然收声，转头看向面色铁青的李全。

李全粗粝的手掌拍在桌面上，震得茶水晃出杯口。

“的确！小姐昨日回府。”

于晴顺着李全的话，边回忆边解释。

“小姐回府第一件事就是找你，可是管家却说你记恨她，认为王叔的死是被老爷牵连，已辞去伴读一职。”

“她想亲自过来拜访，管家又说，你发过誓不愿再与她相见。”

“小姐深感愧疚，才会让我今日以探亲之名出府，前来拜访你，顺便送来补偿。”

王知真望着桌上洇开的水痕，发出轻笑。

“有趣，管家明明说，小姐记恨亡父护主不力，顾念旧情，饶我一命。”

“倘若，再敢污了贵人的眼，那就送我下去与父相见。”

正是因为如此，原身才会觉得世道不公悲愤交加，一不留神撞死在亡父墓碑上。

想到这里，王知真嘴角越发上扬。

“放屁！”

听到这话，李全蒲扇似的右手青筋猝然暴起，犹如虬结的树根。

榆木桌面的油亮包浆突然炸开蛛网裂纹，伴着吱呀的呻吟轰然塌陷。

哗啦！

茶壶、杯子、钱袋掉落在地，叮当乱响。

王知真被惊得后退半步，上下抖动的手指悬在半空。

“李哥，谁气你，你去找谁，别朝我的东西撒火啊。”

李全像被这话烫着，浑身一抖面皮涨得发紫。

他蹲下身，徒劳地拼凑着木茬，最后索性扯开腰带夹层，拿出五枚大钱。

一枚大钱可以换100文铜钱。

李全拿的这些钱，足够王知真买两张榆木方桌。

“不用，这些钱够我换一张好桌子。”，王知真摆手示意对方收回去，弯腰拾起沾着茶渍的钱袋。

这一打岔，使得气氛不再那么紧张。

这时，于晴霍然起身，态度坚决，“这件事我会和小姐说清楚，定会给你一个说法。”

将二人送到门口，王知真凑近李全轻咳嘀咕。

“李哥，我最近体虚无力，听别人说武者练武用的九品丹药对常人也有用？”

点头的李全立刻从腰带夹层掏出一粒丹药，强行塞到他手里。

“的确，这【养血丹】确实也对常人有用。”

“这东西药效强，你最好化在水里，分三次喝完，免得虚不受补。”

王知真摸向钱袋的手被截住，整个人被推得后退数步。

砰。

院门关闭，门外声音渐行渐远。

“实在过意不去，等回府请我喝酒。”

摩挲着手中丹药，王知真笑笑转身回屋。

说法？与其等待他人解决，不如自己去抢一个。

在此之前，他要先去买一些适合讨说法的东西。

不久，暮色浸染玄山镇。

短衫、长裤、布鞋，浑身沾满黑灰的王知真在铁匠铺门前停顿，刻意让肩头的黑灰簌簌落在门槛。

门口候着的伙计见状，立即将他迎入屋内。

东墙整整齐齐悬着二十余件帆布斗篷，从小到大，尺寸一应俱全。

没等王知真开口，伙计已经抄起长竹竿挑下件与他身材相符的斗篷。

“昨日刚挂得铜浆，您摸摸多结实。”

王知真伸手捏捏袖口，褐色帆布硬如薄甲。

看到他感兴趣，伙计迅速翻起下摆。

“针脚也拿铜浆覆过，下矿防落石，雨天当蓑衣，沾了矿灰拿井水一冲，里面外面全都干净。”

由于岭州矿产丰富，以至于冶炼技术高度发达。

矿夫往往都会穿上这种经过铜液硬化的衣物，既能防水防污，也能挡住碎石的摩擦。

要是保养得当，五六年都不用更换。

“护颈这里缝有铜丝，你只需要这么一拉。”

伙计右手一提，堆叠的护颈转瞬间变成面罩。

“将铜丝捏到鼻子上，保准能护住您的口鼻。”

兜帽、面罩、长袖、扣子，王知真想要的一切，这件斗篷全都包含在内。

他故意压着喉咙，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不喜欢这个颜色，拿一件灰青的。”

“好嘞。”

伙计拿斗篷的时候，王知真目光掠过挂满寻常铁器的西墙，停到南墙的兵器架上。

把斗篷放到木筐中的伙计，跟着他的目光，抽出一把约20厘米长的双刃匕首在柜台青石上一蹭，刃口的云纹毫发无损。

“切麻绳还是断铁丝都利索。”，伙计咧着嘴，炫耀着手中匕首。

“来两把，那斧子怎么样？”

对匕首满意的王知真，把目光移到兵器架的短斧上。

伙计急忙拎起短斧，转动手腕，“您瞧这斧柄，握着多稳。”，

“行，也来两把，给我个好价钱。”

将王知真要的东西备好，咬字清晰的伙计快速说出每样东西的金额。

“铜布篷六大钱，双刃匕一把一两五大钱，短斧一把二两，一共是八两银子。”

一两银子可以换十大钱，也就是一千文铜钱。

八两银子？原来伴读的月钱也才三两。

而且，这账是这么算的吗？

伙计看出王知真的诧异，缓步靠近放低声音。

“贵是贵了，主要是客官您身上的灶灰和矿里的石灰还是有些不同。”

“开门做生意，我们不会管东西的去处。”

“无论您是去地窟狩猎，还是下矿采石，或有其他活计，这些东西包你满意。”

“只是万一这几件东西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铺子肯定要给县衙一个解释。”

“这多出来的钱就是我们给出的最好解释。”

王知真懂了，要用钱来封口。

他笑着从口袋中掏出八两银子，递给伙计，“合情合理。”

伙计嘿嘿一笑收下银子，将斗篷叠好，把匕首和短斧放到木盒，用麻袋装了起来。

如此一来，外人看不出王知真在铺里买了哪些东西。

然后，他又将皮包和皮腰带塞入麻袋。

“这两件是铺里送的小玩意，等客官有空可以试一试。”

十分钟过去，踏入暮光的王知真再次回头，看着铁铺所在方向。

这个世界类似于前世古代，让他自然而然觉得大多数人皆是浑浑噩噩的庸人。

没想到，随便一个伙计就能戳穿自己的伪装。

看来，以后做事更要小心谨慎，

尤其是今晚，要知道内城和外城截然不同。

有些街巷不仅灯火通明，甚至还有巡吏和打更不停走动。

倘若一不留神，很有可能会迎上被惊动的捕快。

仅凭现在的自己，不足以对付那些练过武的人。

幸好，这种情况持续不了多久。

毕竟，自己已被【脱胎丹】彻底改造二十四小时。

想到这里，王知真不由加快脚步。

做事前，他迫不及待想回去尝试一下，寻常练武之人的根骨到底是何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