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之后,李娟看着金山两手空空,而路奕非的手腕上挂满了菜,心里十分得意,以为自己这次的相亲十分妥当。
“金山,你给大家露两手吧。”坐在沙发上的金泰一动不动的开始指挥。
看见他这个样子,金山忍不住回嘴:“你想把阿姨和小路都吃进医院是吧?你自己不会做吗?我妈出差的时候你自己炒8个菜,你也给我们露一手吧!”
“你......”金泰拍案而起。
李娟看金山说话这么冲,吓得倒抽一口冷气,赶紧打圆场,扯着怒目而视的金泰连连说道:“好了好了,你又不经常回来,你爸怎么知道,我来做吧。”
金山无动于衷的看母亲走进厨房。之前她会点外卖,带母父去饭店,或者帮母亲下厨,但是今天她莫名感到疲惫。
她意识到就算在外人面前,金泰也不会放弃自己引以为傲的一家之主地位,而李娟只是日复一日的付出被视为理所应当的劳动。
金山知道这是不公平的,她一天到晚给别人解决问题,矫正家庭结构、改变成员认知,这些话她张口就来,可面对自己的家庭她却无能为力。
路奕非和中介阿姨看着沉默怄气的父女俩,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一边说着客气话一边涌向厨房帮助李娟打下手,重新营造出一种热闹祥和的氛围。
这顿饭所有人都味同嚼蜡,完成任务一般地把食物往喉管里塞。
半小时不到大家就陆陆续续撂下了筷子,然后自觉帮忙打扫,最后礼貌道别。
金山关上门之后,从自己卧室里收拾了一点小玩意儿,也紧跟着要走。
金泰拍了拍桌子,“翅膀硬了,这个家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你眼里到底有没有你爸妈?”
面对这种手段金山已经不会再有什么情绪波动,只是身体仍然条件反射的颤了一下,“本来就不是我自己想来的!”
她救不了李娟,劝不动金泰,两人在这种腐烂的互相纠缠的关系里甘之如饴。
金山原先会对自己的脱离感到羞愧,认为留母亲一人在家里受苦,自己却不能也不愿分担。
但是现在她不再想做救世主。
除了余继泽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选择独身主义还有一个原因是,她认为自己骨子里流淌的劣质基因不应该再通过繁殖延续下去,而恋爱是繁殖编造出的骗局,上钩之后就会露出肉欲纠缠的本质。
金山回到出租屋,脱力一般把自己摔在床上。
她望向窗外,看到阴云密布而雨水迟迟不落下来,疲惫和水汽一起到来,如附骨之蛆,空气、床褥、枕头,所有的一起都是潮湿的,而她连翻身都没有力气。
第二天金山起晚了,急匆匆地收拾一番就往地铁站赶。
挤在罐头一样的早高峰地铁车厢里,她接到了小案主的电话:“今天我还是不想去学校。”
“那你......”
“也不想去社区。”
“好,我直接去你小区接你。”
金山豪气的放出这句话,才想起来自己并没有开车。
于是接到穆木之后,两人只能走路找附近的地铁站。
“我联系了你们学校的心理老师,她说你们现在还没有学校社工这个岗位,所以我没办法陪你在学校呆一整天,做完调查我就得离开。”
金山担忧的看着穆木。
两人在那次见面之后加了联系方式,达成了共识。穆木去上学的条件是金山也得跟着她一起去,一起感受她现在面对的是一种什么情景。
穆木摇摇头,“没关系,你已经尽最大努力完成你对我的承诺了,我今天会在学校一直呆到放学。”
正如金山所担心的,由于她的身份不被认可,穆木的班主任马老师显出傲慢的神态:“你不是孩子父母,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说的。”
“孩子现在这个状态,学校是脱不开责任的。我没有任何其他意思,正如您说的,我跟孩子非亲非故,是相对客观的来了解这个事情。”
马老师显出一丝的动摇,他心里清楚,金山说学校脱不开责任,实际上也是在敲打他。
学校肯定会追责,而他作为班主任也难逃其咎。既然金山也说清楚了她的立场,那这点小事也不妨跟她讲一讲。
“你说你是什么社区里派来的是吧,孩子不上学你们也管啊。”
“我是社工工作者,机构任职,不是社区工作者。”
“啊......随便你是什么吧,我就直接给你说,这个孩子平时就很不服管教,全班就她最难管。之前全班换位置,让她跟一个男生当同桌,她死活不乐意,我也是为她好啊,也不能只顾她一个人的感受吧,班主任工作很难做的......”
金山看他越讲越偏,出言拉回正轨,“所以金山不愿意上学是累积了很久的情绪吗?”
“这我怎么知道,她天天不说话,谁知道记恨我多久了。”
“那这次的导火索是什么事情呢?我只简单了解过一点,是跟她的考试有关吧。”
“对,你说到这件事,她的成绩我心里最有清楚,不可能考那么好的。数学平时考100分都困难的小孩,突然考出一个117,你能信吗?”
“好,那为什么不能是作弊呢?”
班主任一听金山说的这句话,更精神了,一改之前敷衍的态度,拉着金山大讲特讲:“这孩子人缘不好你知道吧,我推测过,首先这个成绩不可能是真的,其次她抄不了别人的,那只有偷答案一种可能了呀。”
“所以经过您周密的调查,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我能看一下证据吗?”
马老师有点着急:“不用证据的,我也找不出来证据给你,这孩子平时没少上辅导班,谁知道哪个老师给泄题了。”他不自然的推推眼镜:“这次就是一场周测,我听别的老师说,他们会把题泄给学生,换成绩的提升,家长也好继续交课时费呀。”
金山心下了然,面上不显,礼貌的道别了马老师。
穆木正在经受的,是莫须有的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