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察使的剑光在云层中划出裂痕的瞬间,陈青禾掌心的血珠正渗入瓦盆边缘的纹路——那是母亲临终前用指甲刻下的稻纹,此刻在雨水冲刷下泛着微光,与七宝稷的根系形成星轨般的连线。碎成齑粉的测灵盘突然悬浮空中,金属残片在禾苗上方拼出“神农遗脉“四个古篆,每个笔画都像活物般游向陈青禾颈间的玉牌。
三日后的正午,灵谷村上空传来仙鹤清鸣。十八道流光自天际坠下,为首者脚踏青玉碾盘,碾盘上刻着斗大的“玄“字,正是玄天宗内门长老燕无垢。他俯视着田间正在教村民分辨药草的陈青禾,袖口翻涌的灵气惊飞了枝头的麻雀:“小家伙,可知道你种下的东西,能让整个修真界的灵田翻涌?“
陈青禾攥紧手中的青铜药锄,锄柄上父亲当年的血痕还未褪尽。他能感觉到脚下的土地在颤抖,那是七宝稷根系延伸时与大地的共鸣。燕无垢抬手便是一道灵索,却在触及陈青禾发梢时轰然崩解,化作万千光点融入禾苗的叶脉,反让那株七尺高的神谷又窜高了半尺。
“好个以血为引,以念为种!“燕无垢身后的灰衣执事突然惊呼,“这是上古神农氏的'地脉共生'之术,传说需斩尽三尸方能领悟,你一介凡人...“话未说完,陈青禾颈间玉牌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在他周身形成稻穗状的光盾,盾面上浮现出那日从土壤中凝结的秘法残页,每个字都像扎根在天地间的灵根。
最危险的时刻发生在燕无垢祭起“玄天宝鉴“时。宝鉴投射出的探魂光扫过祠堂地窖,突然映出三具盘坐的骸骨——居中者手握半卷焦黑帛书,赫然与陈青禾得到的秘法残页纹路相同。燕无垢的瞳孔骤缩:“原来陈家祖上竟是...被宗门抹去的'耕道者'一脉!“
村民们的惊叫混着雷声炸响。王阿婆带着几个孩童躲在谷堆后,手中紧握着陈青禾刚教会他们培育的“赤阳稗“,这种能驱邪的灵谷此刻正泛着微光,在暴雨中织成保护结界。陈青禾趁机将手掌按在田埂,秘法运转下,整片梯田突然升起金色稻浪,每颗谷粒都化作悬浮的法印,与玉牌、药锄、禾苗形成三才之阵。
“长老,测天宝鉴显示他的灵根...是土地本身!“灰衣执事的声音带着颤抖,“地阶下品灵根?不,这根本是'无根之根',与万物同脉!“燕无垢的青玉碾盘突然发出哀鸣,碾盘上的玄字竟被稻浪冲得缺了笔画。他终于意识到,眼前的少年不是普通修士,而是传说中能沟通地脉的“谷灵子“,其存在本身就是活的灵田。
暴雨在寅时初歇。陈青禾看着燕无垢等人 retreating的背影,掌心还留着与地脉共鸣时的温热。地窖里的骸骨在玉牌光照下显露出更多细节:中间那具骸骨腰间挂着与他相同的玉牌,左边骸骨手中握着的青铜药臼,正是他每日研磨药草的那具,右边骸骨膝头放着的竹简,竟记载着“以血饲谷,以谷养人,人谷同修“的完整功法。
更惊人的发现藏在竹简背面。当玉牌光芒扫过,竹简上浮现出一串日期,最近的一条正是父亲去世的日子,而最早的记录,竟始于千年前神农氏尝百草的时代。陈青禾这才明白,母亲临终前未说完的话——“人要与禾共生“,原来陈家每代都有一人天生“谷灵之体“,能让神谷认主,而他的生辰八字,早在千年前就刻在了传承的命盘上。
三日后,第一茬七宝稷成熟。陈青禾摘下谷穗时,发现每颗谷粒中都封印着一道流光,那是他与地脉共鸣时吸入的天地灵气。他试着将谷粒融入药汤,喝下去的村民不仅病痛全消,周身还浮现出淡淡的禾苗虚影——那是初步沟通地脉的征兆。
正当他准备将秘法整理成卷时,玉牌突然指向村外的乱葬岗。拨开杂草,他发现一座腐朽的碑额,上面“陈修之墓“四个大字已风化大半,碑前散落着七颗颜色各异的谷种,正是传说中能对应金木水火土五行与阴阳二气的“七宝稷亚种“。当他的指尖触碰到赤色谷种时,远处玄天宗方向突然传来警钟,三股强大的灵压正破云而来。
陈青禾将七颗谷种护在怀中,感受着土地传来的预警。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修真界不会允许凡人掌握能颠覆灵田体系的神术,而陈家传承千年的“耕道“,即将在他手中面临最严峻的抉择:是闭门自守,让秘法随岁月湮灭?还是以身为种,在这灵谷田间,耕出一条让凡人与修士共荣的新道?
暮色中,他望向正在学习引动地脉的村民,王阿婆的孙子正笨拙地用灵气催熟药草,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自信。玉牌在胸前发烫,仿佛在提醒他,千年前祖先埋下谷种时,就已写下答案——传承从不是守护珍宝,而是让种子在风雨中扎根,让每双手都能握住属于自己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