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画皮易，归心难

“他们回来了？”清荷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随后转身快步朝书房外走去。

“小姐，您……是哭了吗？”

蝶儿跟在清荷身后，目光敏锐地捕捉到清荷微红的眼眶，心中满是担忧，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许是外面风大，迷了眼睛。”

清荷别过脸，随口敷衍道，脚步丝毫未停。

蝶儿见状，虽满心疑虑，却也不敢再多追问。

她心里清楚，若是小姐不想说，再问下去也只是徒增烦恼。

两人沿着曲折的回廊匆匆前行，蝶儿一心想着尽快回到西院，以免撞见老爷和夫人。

沿途，风声在耳边呼啸，清荷望着庭院中摇曳的花枝，心中默默祈愿，希望今日不会再节外生枝，一切都能顺利度过。

银盘似的月亮高悬天际，将清冷的光辉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给整个庭院披上了一层薄纱。

清荷站在廊下，抬眸望月，晚风轻轻拂动她的发丝与裙摆。

想来今日府中诸事顺遂，未起波澜，紧绷了一天的神经，也终于松弛了下来。

“蝶儿，”清荷转身看向身旁的丫鬟，轻声问道，“是不是已过半月了？”

蝶儿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快步上前，恭敬回道：“回小姐，确实已过半个月了。”

言语间，难掩激动之情，声音都微微发颤。

清荷眼眸瞬间明亮起来，双手不自觉地紧握，语气中满是期待：“再有半月，我们便能回宁波府了！”

宁波府，那里有她熟悉的街巷、亲切的乡音，还有割舍不下的回忆。

“可不是嘛！终于能回去了！”

蝶儿脸颊泛红，兴奋得原地转了一圈。

主仆二人并肩坐在廊下，月光拉长了她们的身影。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聊起宁波府的点点滴滴，从热闹繁华的集市，到风景如画的城郊，往昔的趣事一桩桩、一件件，仿佛就在昨天。

夜渐深，凉意渐浓，清荷在蝶儿的服侍下躺到床上。

烛光摇曳，不一会儿，她的呼吸变得均匀，缓缓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家乡的美景如画卷般徐徐展开：波光粼粼的湖水、随风摇曳的垂柳、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

清晨，阳光如金纱般悄然洒落在床榻上。清荷悠悠转醒，慵懒地睁开惺忪睡眼，日光中，尘埃悠悠飞舞。

“你醒了，小姐！”

蝶儿早已候在一旁，眨着灵动的大眼睛，眼中满是笑意，快步走到床边，伸手为清荷整理被角。

“什么时辰了？”

清荷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一边抬手揉着眼睛，一边问道。

蝶儿俏皮地抿嘴一笑，打趣道：“小姐，都日上三竿啦！太阳都快晒屁股咯！”

清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惬意地感慨：“好久没睡得这么香了，浑身都舒坦。”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耐嬷嬷略显尖细的声音：“印家姑娘，可起来了？”

“这就来！”蝶儿脆声应着，转身疾步走出房门。

只见耐嬷嬷身着深灰色的绸缎衣裳，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一脸严肃地站在廊下。

“什么事，耐妈妈？”蝶儿礼貌问道。

耐嬷嬷抬了抬下巴，一本正经地说：“我家小姐有事找姑娘，让她速速过去。”

“好的，劳烦耐妈妈转告夫人，请稍等片刻，我家小姐这就收拾。”蝶儿不卑不亢地回应。

耐嬷嬷眉头一皱，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教训道：“还请姑娘动作麻利些，莫要磨磨蹭蹭！”

蝶儿心中不悦，却又不好发作，只能强挤出笑容：“知道了，耐妈妈。”

耐嬷嬷转身离开，脚步声渐远。蝶儿冲着耐嬷嬷离去的方向，偷偷做了个鬼脸，小声嘟囔：“就会摆架子。”随后，快步回到房内，伺候清荷梳妆打扮。

晨光洒落在东院的雕花窗棂上，清荷款步踏入林月婵所在的正房。屋内，林月婵与印清平正专注作画，墨香悠悠萦绕。

“嫂子，您找我？”清荷轻声开口，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瞧见印清平也在，又补充道：“兄长也在这儿呀。”

“是呢，今日你兄长难得抽出空，在家陪我。”

林月婵笑意盈盈，眼眸里满是藏不住的甜蜜，侧头看向印清平。

印清平迎着妻子的目光，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许久没见兄长这般开怀，清荷暗自思忖，有了新嫂嫂的陪伴，兄长定是幸福的。

“清荷，快来瞧瞧我们作的画！”印清平搁下手中画笔，招呼妹妹。

清荷莲步轻移，凑近案几，仔细端详起画作。

这是一幅描绘秋日山林的景致图，远处峰峦叠嶂，近处树木葱茏，溪流潺潺，仿佛能听见画中传来的潺潺水声。

“兄长和嫂嫂这笔触……”清荷点评起来，言语间满是真诚的赞赏。

“清荷果然眼光独到，寥寥数语，便点出了画作的意境！”

林月婵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面上却故作欣赏地说道。

“是嫂嫂与兄长画技高超。”清荷谦逊回应。

话落，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林月婵此番找自己，恐怕并非只为赏画。

“对了，嫂子特意找我，是不是还有其他事？”

林月婵放下画笔，优雅地抬手理了理鬓发，微笑道：

“昨日我回尚书府，遇见了首辅大人的管事。闲聊时得知，他们正为千金寻觅一位温婉乖巧的陪伴，我想着身边就有合适人选，就与管事大人推荐了。”

清荷闻言，心中“咯噔”一下，面上却维持着镇定，问道：

“嫂嫂这话，是什么意思？还请明示。”

“自然是推荐你呀！”

林月婵语气轻快，带着几分自得，

“我把你的品行和才能大致说了说，管事听后，对你十分满意。”

“月婵，你……”印清平眉头紧锁，语气里透着几分不悦。

“怎么了，官人？有什么不妥吗？”林月婵柳眉微蹙，做出一副无辜茫然的模样。

清荷身形一晃，缓缓瘫坐在椅子上。

蝶儿站在一旁，气得小脸通红，双手紧紧握拳，若不是主仆有别，只怕早已冲上去理论。

“清荷是要回宁波府的，我早就答应过她。”印清平声音拔高，带着明显的怒气。

“清荷要回宁波府？我真的不知道呀，官人！”

林月婵眼眶泛红，娇声说道，“清荷，嫂嫂不是有意的，真的不知道你有这打算。”

“你当真不知道？”蝶儿忍不住出声，语气里满是愤愤不平。